第1章 第 1 章

南方某县一个偏僻的生产队里,正值春耕农忙之际,天一黑,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就上床休息,为明天的劳作养精蓄锐。

“你这婆娘,动作快点,被咱娘看到可不得了事!”方光明站在门口替屋里的婆娘放风,春寒料峭,冻得他忍不住轻轻跺起了脚。

“晓得了,你急什么!我是帮你方家做好事呢,你娘可真狠心,不把我们做媳妇的当人看!”李春兰小声抱怨着,解开床上的女子头上渗血的白布,把用擂钵捶得稀烂的艾叶草全部敷在伤口上,再重新把布系好。

“小翠,来,听话,先喝碗蛋花,这可是我瞒着那死老婆子偷偷瞒下来的鸡蛋。”李春兰轻轻扶起女子,往她嘴里灌了一碗加了点盐的蛋花。

看着床上的女子大口的吞咽蛋花汤,李春兰算是放了大半的心。她不知道的是,原来的陈小翠早已经一命呜呼,魂归天外。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熟女陈家馨占据了小翠的身体。

因为饥寒交迫忍不住偷吃了一个红薯的小翠,被婆婆张金桂一烧火棍打破脑袋,还不准家里人给她请赤脚医生,还是李春兰偷偷去屋后菜园边扯了点艾叶和锅底灰一起给糊了止的血。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超负荷的劳动让小翠骨瘦如柴,虚弱不堪,结果半夜一场高烧就要了她的小命。

然后,出了车祸的陈家馨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变成了陈小翠。

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要塞牙,陈家馨觉得说的就是自己。

好好的过着马路遵守交通规则走斑马线,而且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没有车,走到路中央猝不及防的被一酒鬼开车撞飞。

本来老天给开了个窗户补偿一下倒霉的家馨,让她赶上了穿越大军,捡一条命重新生活,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可偏偏安排她穿越进一本正在阅读的年代文里,还穿到了她昨晚边看边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炮灰女配陈小翠身上。

老天爷啊,我不要穿成富家千金,但您老也别太亏待我啊!竟然安排我到这个贫困偏僻鸟不生蛋的山村里当村姑,哦,连村姑都不是。文中的陈小翠虽然才满十八岁,但已经是一名婚龄两年多的小村嫂了。

喝了一碗蛋花汤的家馨总算稳住了心,一下子不知道和小翠的大嫂说什么,只好闭着眼睛装糊涂,不停的轻声念叨,“冷,好冷!”

李春兰摸摸就知道盖在陈小翠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是家里用了多少年的旧棉被,根本不能御寒,怪不得她喊冷。

可拿什么给小翠加在被子上呢,李春兰也犯了愁。家里的东西都在婆婆手上,自己屋里别说多余的棉被,就连多余的棉衣都没有一件。

打开陈小翠那个门马上就要掉下来的衣柜,看到里面放着几件粗布衣服,李春兰一股脑儿的都取出来,全部盖在了她的身上。

自家织的粗布厚实,好歹能挡点风,有了这些粗布衣服,家馨果然觉得热和多了,迷迷糊糊的又昏睡过去。

“哎,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呢?!”李春兰叹口气,轻手轻脚的关好门,和男人一起借着明亮的月光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自家的房间里面。

“老二媳妇被你打破了脑壳,你都不请赤脚医生看看?”躺在床上的方大贵瓮声瓮气的问老伴。

“看什么看,小贱人命硬着呢!今天敢偷吃红薯,明天就敢偷吃鸡蛋,挨过一回打了看她还敢不敢偷?”张金桂冷漠的说。

“你也别太过了,毕竟老二寄回来的钱有二十块都是她的,总不能红薯都不让她吃!”方大贵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

“呸,我生的儿子寄回来的钱都是给我的,那小贱人是我花钱买回来的,还想要我儿子的钱,做梦吧!”张金桂一听到钱,只差从床上跳起来。

“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看上那小贱人了,变起法子帮小贱人说话!那可是你儿媳妇!老不正经!”张金桂不待老头子开口,一串污言秽语就从嘴里骂出来了。

方大贵只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装睡觉,他深知,只要自己敢还嘴,这个狠婆娘可以骂三天三夜。

家馨是被饿醒的,借着小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天似乎麻麻亮了,哦,买噶,从来没饿过肚子的家馨穿到陈小翠身上才知道饿肚子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感受,没有之一。

现在她好饿,好饿,好饿,绝对一口气可以吃三大碗白米饭!!

想起肯德基的鸡腿,老娘做的油汪汪的红烧肉,家馨狂咽口水。又想到自己遭遇车祸,老爹老娘黑发人送白发人肯定伤心欲绝,家馨悲伤不已,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万幸的是自己家里还有个弟弟-----

正在悲伤流泪的家馨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小翠,小翠,我给你冲了碗蛋花汤,赶紧喝了,要不等下老婆子起床了看到得打死我!”是原主大嫂李春兰的声音,她端了碗热乎乎的蛋花汤来。

李春兰扶起陈小翠,看到陈小翠满脸泪痕,忍不住劝道:“傻丫头,别哭了,要怪就怪我们命不好,碰到个狠心肠的婆婆!”

家馨闻到道蛋汤的香味,等不及大嫂喂,挣扎着接过碗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喝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谢谢大嫂!”

“都是苦命人,有什么谢的!可惜今天她要亲自捡鸡蛋,大嫂就没法留个蛋给你补身子了。”李春兰看着小翠比昨晚强很多,心想好歹是捡回一条命了。

“我扶你去茅厕,免得等下老婆子起来了又要乱骂人。”李春兰扶起小翠到茅厕解决了三急,才匆匆的去厨房忙碌。

像木偶一样被李春兰扶回躺在床上的家馨则惊魂未定,是被臭气熏天的茅坑里面密密麻麻蠕动的蛆吓得,本来就苍白的小脸现在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

家馨抬头看看自己住的这间小屋,五六个平方的小房间狭窄拥挤,床前一步就是一个旧得马上要散架的木衣柜,上面居然还雕着花,估计是土改时从地主老财那里分的。四周都是土黄色的泥墙,靠门那面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钉着已经不透明的塑料布当窗户纸,靠床这面墙糊着熏黄的旧报纸,屋顶根本没有天花板,直接可以看到茅草屋顶。床脚还放着几个陶罐,几根木棒,不知道小翠是用来干啥的。

她看着原主小翠这双皮包着骨粗糙不堪的小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手上满是老茧,想起自己原来那双随时做着美甲的纤纤玉手,还有茅厕里面蠕动的蛆虫,家馨好想用小翠的身躯试试一头撞死,看能不能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

家馨成功的接收了小翠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小翠被打破脑袋的原因,这些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幸好家馨看了一半的原文,对方家的人员结构还是很了解的。

哎,早知道会穿进这本书里,昨晚熬夜也要把书看完啊!家馨调节了自己的情绪,东想西想毫无用处,再想念父母家人自己也回不去了。现在最关键是恢复身体,要不在这缺医少药的偏僻农村,也许一场感冒就是致命的,何况年代文中设定时间是1963年的春天,三年困难时期刚过去,农村的生活尤其艰难。

陈小翠的娘家就是隔壁生产队的,家里有四个孩子,她和姐姐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家拼命干活,然后十几岁时父母就把她们姐妹俩待价而沽,换了彩礼钱回来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真的是命比黄连还苦。

婆婆张金桂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小翠嫁的方光辉是老二,十八岁就出去当兵,前几年就提干成为连长,妥妥的军官,按说在农村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怎么轮上陈小翠了呢?

原来是张金桂偏心小儿子小女儿,想把二儿子寄回家的钱都攒着留给两个小的,又听了小媳妇的撺掇,担心二儿子在外地找个城里的媳妇,到时自己不仅不能耍婆婆的威风,还管不了二儿子的工资。

于是婆媳俩合计一番后就想出个先斩后奏的主意,大前年在隔壁生产队用六块钱现金和三十斤包谷当彩礼给方光辉定下了陈小翠。

而张金桂定陈小翠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家要的彩礼钱是最少的,小翠也是生产队里出名的勤快人,这样便宜又实惠的儿媳妇哪里去找,张金桂毫不犹豫的给她和远在北方部队的方光辉定了亲事。

前年方光辉回来探亲,才得知爹娘给自己定了一门亲事,自己的那个小媳妇才十六岁,比自己整整小了八岁。

方光辉对爹娘说自己探亲回部队后会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不想耽误了小翠,想让爹娘帮着退婚。

哪里晓得张金桂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亏待了二儿子,竟然马上张罗着把小翠娶进了门,说要给儿子留个后,至于两人到底圆没圆房,家馨也不清楚,原著中是没有的。

要让家馨来说的话,家馨觉得这小翠就是太老实了才吃亏。方光辉也算是负责任的男人,去部队前交待父母,每个月寄的三十块钱里,有十块给父母养老,二十块给小翠安排。方光辉对父母的德行估计心里也有数,所以每个月的汇款单写的都是“陈小翠”收。

可陈小翠对婆婆言听计从,从来没拿到汇款单,也没拿到每月那二十块钱,在方家每天从早忙到晚,地里的家里的活都要做,总之就是吃的最少做的做多,还经常要被张金桂骂是“几斤包谷买来的媳妇”,“不下蛋的母鸡”。

大前天就因为实在饿得浑身无力,偷偷在回家吃了个生红薯,被小媳妇张小云看见了,嚷嚷出来后,小翠就被张金桂臭骂一顿,还用棍子打得小翠头破血流。

至于被打破了脑袋的小翠是死是活张金桂没看一眼没问一句,确切的说,除了大哥大嫂两口子偷偷照顾小翠外,这家里的其他人都和张金贵一样,根本没人管小翠是死是活。

对于小翠的遭遇,家馨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被人当牛做马自己都还不知道反抗,还想指望这家里那些不把你当人的人发慈悲吗?

不过小翠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在娘家也是接受的这样的教育,所以不知道反抗委曲求全也很正常。难怪张金桂看上了她,纯粹是柿子捡软的捏,当初给方光辉定下小翠,就是为了让她过来当苦力的。

家馨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门又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碗进来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婶婶,吃早饭了!”

这是大哥和大嫂的大女儿方小冬,小名叫大丫,今年十一岁了,看起来却像七八岁的孩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三年困难时期才过,家里不饿死人都是沾了方光辉的光,村里的孩子都和大丫差不多。

“好的,谢谢大丫了!”家馨坐起来,接过大丫手上的碗和筷子,一看碗里面一粒米都没有,就是一碗煮红薯。就这生活□□才

肚子正咕咕叫的家馨一点不嫌弃,抱着碗就狼吞虎咽的埋头苦干,等她连汤带水吃完才发现大丫正在旁边看她吃红薯,还不停地吞咽口水。

家馨尴尬了,有点羞愧的把碗筷递给大丫,大丫飞快的拿着碗筷出门。这年头,吃红薯都有人在旁边咽口水,真让人心里难受。

“这一个个的只想躺在家里吃现成的,让我和你爹两个老人去上工,不怕天上雷公打雷劈死她!”家馨躺在铺着稻草的床上正养精蓄锐呢,一听就知道是老巫婆张金桂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娘,小翠昨晚高烧才退呢,上不了工。”大嫂陈春兰赶紧为小翠解释。

“偏偏她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我生老二的时候白日里还在地里干活呢!轻轻的一棍子就要了她的命了?好的不学,学别个做强盗,还不如死了干净……”张金桂骂骂咧咧的出门上工去了,现在都是生产队统一上工记功分,小翠这一打破脑袋不能上工,家里一天又少了八个工分,张金桂有些肉疼,这才在心里后悔下手太重把人打伤了。

家馨也就是换了芯子的小翠,在床上气得全身发抖,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跑过。

无奈形势比人强,小翠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早上起来被大嫂扶着上个茅厕都是头昏眼花的,更别说下床去和张金桂撕扯了。所以家馨现在啥也不能做,只能躺在床上小声咒骂:“死老婆子,你才是强盗,你们一家都是强盗!等我能下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开新文了,请大家动动小手点个收藏,抱拳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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