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022章 妄念

颜龄韵站在剧院门口,路灯下雨雾缭绕,雨花像散开的万千星子,有一种说不清的美感。

“颜小姐……”

陈哲的声音浸在雨里,他喊了好几声,颜龄韵才扭过头,目光搜寻了一下,最后终于看见他了。

“陈哲,这么巧。”

颜龄韵脸上挤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双脚僵在原地没有动弹。其实她最近不太愿意碰见陈哲,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易嘉川。

“不是巧,是易总让我来接您。”

颜龄韵这才注意到那辆银灰色的奔驰停在路边,在雨夜里透着清冷的光泽。

她心里一颤,那天晚上的慌乱又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出来。

颜龄韵回避着陈哲的目光,嘴角生硬地挤出了个笑容,很简单直接地回绝:“我不想坐他的车,陈哲,很抱歉,我先走了。”

雨夜里很难等到网约车,偏偏这种时候路上也难见出租车。颜龄韵不愿和陈哲纠缠,撑着伞沿街往前走,与易嘉川的奔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陈哲跟上来,这会儿雨势不小,他没有撑伞,雨水很快打湿他的衬衣。

“颜小姐,其实……易总他、他头疼。”

颜龄韵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没有回头瞧陈哲,不然她肯定一眼就能发现陈哲心虚的眼神。

不过蹩脚的谎话总是特别容易被识破,两秒之后颜龄韵就已经察觉不对。那天晚上她见易嘉川的伤口已痊愈,检查也早就做过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微微起伏的情绪瞬间平稳下来,她清楚陈哲的为难,也不戳穿他,只是冲他淡淡一笑,道:“头疼的话,你送他去医院。”

颜龄韵目光投向陈哲的那一刻,才看见他被雨水浇灌湿透的头发,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早已湿透。

颜龄韵到底于心不忍,偏了伞过来想帮他挡一下,谁知他竟立即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他避嫌的举动落入颜龄韵眼底,颜龄韵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淡淡说:“你回去吧。”

话音一落,陈哲欲言又止,因为他的目光忽然越过她,投向马路的对面。

颜龄韵顺着他的目光而去,雨夜里那道突然出现的黑影,令她的心脏猛然间漏了一拍。

易嘉川在雨雾里穿行,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来。

黑夜里,她看不清易嘉川的神色,眼睁睁注视着他不断逼近,一点一点地缩短距离,他在雨中森然冷冽的气息,令她感到莫名心慌。

易嘉川一身灰暗的衬衫几乎与黑夜相融,他高大挺拔的轮廓似乎变得有些模糊,周围似有无尽的黯然。他一步步从黑暗走到光亮处,无声的压迫裹挟而至。

他渐渐靠近,她渐渐在雨里看清了他的神色。

易嘉川没有打伞,任凭雨水落在脸上,他盯着她,眼神冷冽黯淡,眸光沉得像今晚的夜空,在雨声中卷起无尽的喧嚣。

车辆驶过卷起一阵水花,一辆出租车恰好在此时停在了颜龄韵面前。

颜龄韵从怔忪不安里忽然看见逃离的希望,她伸手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想躲进去,然而易嘉川就在这一瞬间挡在了面前。

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他站在车前,车灯如注,冷寂的亮光仿佛从他身上散出来。

紧握的黑伞在颜龄韵手中微微颤动,易嘉川白皙修长的指节落在伞骨处,潮湿的手带着一丝凉意,一点一点将黑伞从她手里抽离。

“上车。”

他的声音很沉,目光从她眼前扫过,凝视的一瞬格外锐利。

颜龄韵上车,易嘉川刚刚有些霸道蛮横的举动令她有些不安,她浑身僵硬,没有空出位置给易嘉川,他替她收了伞,不管不顾地挤进去。

“师傅,开车,谢谢。”

易嘉川裹着外面的雨花上车,同时夹带着些许酒气扑面而来。

易嘉川一上车便朝她伸出手,颜龄韵下意识闪躲,然而他并不是要碰她,他的手落在她小提琴琴包上。

某人逃避慌乱的模样落入眼底,他使了点力,不让她挣脱。

易嘉川很清楚,她不会丢下自己的小提琴逃走,他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她的命门。

兴许是喝了酒,颜龄韵感觉他今晚很不一样,狭小逼仄的空间气压显得更低,易嘉川暗沉的眼眸令她心慌,她只能面上勉强保持着镇定。

“易总,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司机还没开车,他透过后视镜观察俩人,忽然撞上易嘉川锋利阴冷的眼神,连忙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在雨夜里疾驰,易嘉川除了按住她的琴包,没有下一步举动。

“易总,请你松手。”

“如果我不呢?”

易嘉川的嗓音沉沉地浸在雨声里,眼神里似乎透着一丝侵略性,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重逢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神色。

不过相比之前温和谦逊的易嘉川,他现在这副脸孔,她其实更加熟悉。

这是别人想象不到的模样,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掩饰他的占有欲,她看见的易嘉川,不仅有表面上的斯文淡雅,还有骨子里的孤傲恣意。

易嘉川总是可以把自己藏得很深,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他一开始那么温和地对她,颜龄韵有些不习惯。

然而现在,他连装都懒得装了。眼底的愠怒像深海里的暗涌,随时随地将她吞没。

“就这么讨厌和我在一起?”

易嘉川声音冷硬,顾不了车上还有人便沉声质问,如果换做平时,他总是体面地展示自己的风度教养。

“刚刚谁送你过来?”

怒火早在视线触及伞下那俩人的时候就已暗暗燃烧,可他又生生地压抑了两个多小时。

他说过会等她答案,但不是这种答案。

颜龄韵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是因为季言之生气。

可是那晚她已经明确拒绝他,他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现在人在出租车上,她不想和他理论,也不想顺了他的心同他解释。

颜龄韵移开目光,车顶的落雨声打碎一时的默然,晦暗的车内,只觉得身旁的人气息有些粗重。

“公共场合,就那么迫不及待?”

夹枪带棒的话令颜龄韵眉头紧皱,她和季言之并没有过分的举动,她不知道易嘉川究竟看见了什么。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她怀疑易嘉川已经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不然他为什么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来。

她克制着心里被激起的怒意,沉声道:“易总,我怎么迫不及待了?下着雨我为朋友撑伞怎么了?”

“朋友?”

易嘉川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想将这两个字揉碎了琢磨,为什么他单单听这两个字就感觉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嘴角勾起一抹艰涩的笑意,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个气量狭小的人。

可是按照目前的状态,他们何时才能走到朋友这一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五味杂陈的思绪渐渐地沉入雨夜里。

颜龄韵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俩人都不再言语,气氛在暴雨声中渐渐缓了下来。

深夜的北宁,霓虹灯在雨雾里化成朦胧的虚影,斑斓的色彩从颜龄韵眼底划过,如同她的思绪一样混沌。

一声喷嚏骤然打破了车内的静寂,颜龄韵倏地想起,他刚刚在外面淋了一身雨。

车内开着空调,她披着外套并不觉得冷,但一身湿透的人……

颜龄韵回头,此时易嘉川的脑袋倚在车窗上,头发被雨水浸湿,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潮湿清冷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消沉。

她默不作声地从背包里翻出纸巾,刚伸出手想递给他时,却忽然发现易嘉川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颜龄韵身上一直穿着宽松的外套,将她里面的小礼服遮挡得严严实实。就在她翻找纸巾的时候,外套微微松开,露出漂亮白皙的肩颈以及胸前若隐若现的饱满。

易嘉川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从她的脖颈到锁骨,往下最后停留在了某处。

那里白皙细腻,呼之欲出的丰满,他的呼吸仿佛在这一瞬被抽干,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面对颜龄韵,易嘉川很难目不斜视,男人卑劣的本能也就被那一团雪白牵动,一瞬间的功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匆匆移开视线。

易嘉川落在琴包上的手抬起,轻轻拉上她松松垮垮的外套,颜龄韵反应过来,连忙自己拉好。

颜龄韵刚刚被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顿时面颊微烫,不由地瞪他一眼。

易嘉川的脑袋懒懒地仰靠在车窗上,耳朵染上一层红晕,忽然被她一瞪,他的唇角倏地溢出浅浅的笑。

一整晚的僵局,似乎在此刻已经被打破了。

易嘉川漫不经心地拿着那包纸巾在手里把玩,他没有擦头发打算,目光一直落在她黑色的琴包上。

“你还在拉小提琴,我很开心。”

许是渐渐起了醉意,易嘉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嗓音也温软了好些。

他知道小提琴对颜龄韵的意义,温软的语气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外头的雨时大时小,雨水在地面砸开了水花,也砸在了她心间。

见颜龄韵仍是不肯搭理他,他又开口:“陈哲没骗你,我真的头疼。”

颜龄韵没好气地回答:“喝酒喝的吧。”

“嗯。”

易嘉川哑然失笑,这声“嗯”闷闷地从鼻腔里发出来。

他倒是很老实地承认了,最近工作太忙,他还得分心应对一些人一些事,不管是傅一鸣,还是隆嘉顺,抑或是广合礼总部,他不能有一丝松懈,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导致最近睡眠有些不足。

刚才席间喝了不少酒,现在逐渐有些上头,脑袋才疼了起来,这会儿酒精作祟,几乎快要击垮他的意识。

颜龄韵望向他,此时易嘉川仰着脑袋双眼微阖,脸色红润,看上去昏昏欲睡。

易嘉川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可怕的幽沉,顺毛的他,看上去有些乖巧。

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他努力地掀起眼皮,此刻慵懒的目光,也裹满了温柔。

喧嚣的雨夜,无声的暧昧在彼此的眼神里交织着。

车内光线晦暗,潮湿的衣服紧贴着易嘉川的胸肌,现出隐隐约约的轮廓,颜龄韵只瞥了一眼,便慌慌地别开视线。

“颜颜,你看什么?”

“谁看你了。”

一句话把她自己暴露得彻底,颜龄韵的脸颊蓦地不可控制地烧起来。

然而醉意困意齐齐席卷而至,易嘉川没了逗她的心思,他缓缓阖上双眼,唇边依然噙着淡淡的笑。

颜龄韵将脑袋也靠在窗上,目光投向外面黑沉沉的雨夜,她的思绪陷在无边的大雨里,脑袋里闪过的,却都是他刚才温柔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022章 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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