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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非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他这句表态太过于强势，实在不是很适合在这种场合讲，已经完全可以预想得到之后网络上又要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了。
但网友的评价如何其实还不是重点。邱非起身离开发布会现场后，就被郭少从身后激动地糊了一巴掌，险些将他撞了个趔趄。
“好家伙，你这也太会讲了！”郭少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往他身前一站，仗着选手通道无人，跟着他的步伐开始向后倒着走，喜悦的神情几乎飞上眉梢，“快，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他手舞足蹈地怂恿着邱非将方才的发言当着自己的面再讲一次，可邱非怎么会遂他的愿。
“……回去自己找发布会视频看吧。”邱非一把将郭少从自己面前推开，脸上满是强装出的泰然自若。面对媒体时他还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当事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还脸上带笑强迫他重温几分钟前的情形时，邱非突然间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自顾自地向通道外走去，脑内却不断回荡起自己最后讲的那句话。
什么就、郭少是我的选择啊？邱非懊恼。这也就是郭少大大咧咧，换做其他人，怕不是要立刻要求他把话说清楚。
他尚未知晓郭少也曾对二人的关系思前想后过，只当是自己单方面诞生了些无法言说的感情，恨不得将这份情感掩饰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马脚。然而一些占有欲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邱非悔不当初，又庆幸郭少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察觉。
只是，就算他将自己的心思与拿到郭少面前摊牌，恐怕郭少也只当他是要搞一些营业操作吧，怕不是还会配合着打趣两句。想到这里，邱非暗地里叹了口气，兀自头痛。
郭少果然对身边人的心理状态毫无察觉，但见邱非沉默不言，他也没再纠缠下去，撇撇嘴又转过了身。
倒是当面夸夸我啊——郭少腹诽着，眼睛不住地往旁边瞄。邱非不理他，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昭华主场场馆的选手通道灯光格外昏暗，可郭少却觉得，此时的邱非在他眼中尤为清晰，也格外有吸引力。他微微偏过头，顺着邱非的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骨，一路下移到邱非的喉结，可当视线再度下移时却猛地对上了邱非的眼睛。
“我脸上有什么？”邱非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郭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越说越没底气：“就……随便看看。”
气氛古怪得很。两人相对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又一同扭开了头。
嘉世打完此轮客场再回到H市，刚好赶上这场大幅度降温。时间步入十一月，H市的夏季与冬季几乎无缝衔接了一般，一场暴雨过后，寒风随之席卷着落叶而来。郭少路上还只把队服外套松垮垮地敞怀穿着，结果一下飞机就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他连忙把外套拉链一把拽到顶，哆哆嗦嗦地双手揣兜，第一个跑上等在机场的队内大巴，万分后悔临走前没听邱非的话多带一件厚外套。队友们常住H市多年，都极具先见之明，只有郭少一个人傻不愣登地光套个队服就跟着打客场去了，果不其然，回来正赶上南方的寒流魔法攻击。
邱非跟他前后脚上的大巴，一上车就见之前在飞机上还神采奕奕的家伙蜷成一团窝进了座位，拿背包将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邱非看得想笑，但出于室友情，还是给郭少留了些面子，没直说你一个东北人怎么比他们这些南方人还怕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郭少突然被一件还带有余温的外套蒙住了头。他茫然地抬头，从衣服里扒出脑袋向旁边望，果不其然是邱非。
“拿去披一下。”邱非指了指郭少身上的从自己身上刚换下来的队服外套。他出发前多带了件风衣，单独穿也能勉强应对当下的温度，没必要再在里面套件队服，干脆披到了郭少身上。
郭少欣然接受了这份来自室友的关照，豪不扭捏，道了声谢后直接将邱非的队服反套在身前，窝窝囊囊的像只圆滚滚的企鹅。他吸了吸鼻子，熟悉的洗衣液味扑面而来，薰衣草香从外套上蔓延开钻进鼻腔，还混杂着些邱非身上的味道，十分令人安心。他这才终于缓过劲儿，将背包放到一边坐直，拉着邱非吐槽起南方的天气，说虽然自己在神奇的时候十月份就离不了厚外套了，但体感也没有现在这样冷，看来还是小瞧了H市的冬天。
“这怎么就冬天了？”邱非一本正经地纠正东北人的用词，“你等十二月末再看。”
便见郭少打了个寒颤。
邱非这话不是夸张。郭少毕竟也来南方打过冬天的客场，但总归只是一个地方待上两三天罢了，再冷也还有家里的暖气兜底。这回换做要在H市常住，郭少脑海中那些被暂时遗忘了的、在客场酒店大半夜被冻醒的经历突然间又浮上心头。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发问：“宿舍……空调制热咋样？”
这话一说完，郭少有些恍惚，记忆一瞬间飘远。仿佛自己刚来H市坐在嘉世老板车子后座、追问邱非宿舍空调制冷如何就是昨天的事一般。
而他这边话音还未落地，身后这排的几个队友就已经七嘴八舌地接了起来：“等同于没有。”
“这么跟你说吧，室外比室内热。”
“暖宝宝等双十一打折一起屯啊。”
听得郭少几乎流下泪。
还是邱非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了两句：“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能活。”
“……我谢谢你啊。”郭少嚎着，戏瘾大发顺势朝邱非肩膀上扑过去，呜呜嘤嘤地嘟囔起“我真傻真的”。邱非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接近惊得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余光可见自己的队友们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这里的小剧场。他脑子一热，抬手拍了拍郭少的后背，却将郭少往自己这里按得更近。
邱非忍不住想，他这样其实算是借着郭少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亲近，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吧。然而，一旦想到郭少或许会跟其他人做出同样亲密的举动，邱非心底就没来由地多出了些烦闷。
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奢求更多呢。
窗外落叶纷飞，街景略显萧瑟。车窗外呼啸着的风声不停，不知道谁先开的头，一群人起哄着要队长开恩向队里报备带大家去吃点好的。
郭少靠在邱非肩膀上时其实眯了一小觉，但没睡实，过了五六分钟很快惊醒，就听身后有人在喊羊肉火锅。
“什么羊肉火锅？”他合理怀疑自己是被这个关键词叫醒的，赶忙坐起来问，一边还拍了两下邱非的肩膀，拂去并不存在的口水印。
“天冷，队长带大家去吃羊肉火锅！”王宇轩扯着嗓子跨过大半个车厢喊。
“好耶！”郭少不明前因后果，但也跟着鼓掌，对着邱非傻乐，大夸特夸了一通邱队真是他经历过的最善解人意的队长。
“你一共也没有过几个队长吧？”邱非哭笑不得，心想郭少这也只能拿他跟贺铭比了，顶多再加个国家队的队长乔一帆。
郭少嘿嘿笑着，没接茬，又很快转过头去跟王宇轩交流羊肉火锅好不好吃的问题。
大巴停在了俱乐部附近的一条小巷前，一队人浩浩荡荡地从后门进了店。队里提前定好了包间，郭少是第一次来这边吃饭，好奇地不停东张西望，又见邱非被店老板拉倒角落在菜单背面签了几个名。他莫名觉得这幅画面十分有趣，站在包间门前朝那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邱非摆脱了老板走过来。
“人气爆棚啊队长。”郭少打趣着走到邱非旁边，顶了顶邱非的肩膀。他很自然地与邱非紧挨着坐到一起，包间内，羊肉火锅还没上，偌大的餐桌上只摆了几盘开胃小菜。队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凉菜，三两个凑在一起都各自聊得正欢。
邱非抿起嘴角，笑着同他解释：“老板是嘉世多年忠实粉丝了，我们每次来也挺麻烦人家。哦对了，他还说……”邱非故意说话说半截，少见地带上些许逗弄之意，等着郭少反问。
“说什么？”郭少经不起引诱，追问得飞快。
“老板说，他爱屋及乌，对你改观了，问我要你的签名来着。”
“什么啊？”郭少听完笑骂，“啥就改观了？合着我之前在嘉世粉面前都啥形象啊？”
邱非耸了耸肩，让郭少好奇的话就自己去问。
郭少心想，他才不要自取其辱。多半就是什么，心思不放在正地方、咋咋呼呼看得心烦、怎么哪都有他之类的。嘉世和神奇这些年都在争夺季后赛席位的边缘撕咬，队粉看不惯别队的选手也是常事。
想到这，郭少突然想到了什么，短促又低沉地笑了几声。
“怎么？”这回换做邱非飞快地追问道。
却见郭少拿方便筷子对着空气签了个名，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先练练、先练练。就突然反应过来，这算是得到娘家人的认可了吗？”
邱非愣了几秒才明白他这比喻，哑然失笑：“你要这么想的话，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