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不知过了多少年,不知送出去了多少机缘,这个世界又变得欣欣向荣了起来,修士们上天入地,探寻真知,求学问道,延展百艺,势头之盛,更甚上古。树在这期间偶尔会回归本体休息或者向外观想,每隔一段时间或者有要事她会自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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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一天,无垠海上域外山,树坐在山顶石室里,照例抄录着新生的道卷典籍。

说起这间石头房,也是使用了有些年头,来源自树极难得的一次心血来潮,仿照上古神魔的建筑样式而制,用来存储记录的那些文字。

由于藏书越来越多,中间也是随手扩建过几次,扩至如今,若有外客登门,第一眼望去最醒目的是一棵直入云霄的巨木,第二眼注意到的就是树下连绵的石建筑群。

当初记了千年笔记后,树开始考虑怎么分门别类地存放这些她收集、编纂和著写的书本。

这方面树参考了一位客人的意见,作为以后的国学祭酒,她建议以千秋纪年、百事通鉴、名士博录、轶闻别传为类别,分别存放纪年体史实、各类道学典籍、人物传记和民间传闻(树自己的经历多归于此)。

也曾有人请求进室一观,若来者抱着一本佚名书啧啧称奇,树亦会觉得满意。

此处收集而来的书本或评议,都会署名真实作者。若是佚名,那就是树自己写的。

今日事已毕,太阳直挂中天,只微微西斜,正是一个恬静的午后。

树走出石室,靠着本体,闭目小憩。

她的精神顺着根系沉入祖脉,又顺着祖脉延展至界外。

背靠着整个世界,树望着远处虚宇中明灭的星子。

唯有此处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只是一次简单的观想就足以抵过数百年的岁月……

几只小精灵猛冲至巨木下,又借着树的肩膀和脑袋急停,她们着急地拍打着此地主人的脸,仿佛家里进了贼。

还是第一次意识刚靠稳就被叫回,树睁开了眼睛。

新生精灵总是这样,好奇、激动又活泼,手舞足蹈地述说着很平常的所见所闻。

精灵们七嘴八舌地说,大致意思是:山上出现了陌生的客人,是你带回来的吗?又不给大伙说一声。

据这几只吵闹的小铃铛所说,神秘外来生物正在她们住的那个小山头活动,树听罢也已收回了界外的一半精神,整座山脉又笼罩在她的神识下。

粗略扫过,树有些讶然,竟真是一个外来者,且看上去,居然没有什么不凡之处。

观其气运,浅淡如水气;观其修为,低微如萤草;观其经脉,细弱如发丝;观其神念,平和如涓流。

没有头饰,只把头发简单束起,用棉布绑好,穿着时下常见的农人装束,衣摆处隐隐有几个泥点子。

没有祖脉的指定,没有经过她的接引,没有突出的天赋和**,一个普通的女人就这样落在了她家仙草园里。

忽视耳边或惊叹或抱怨或疑问的声音,树一心二用,一边继续参悟虚宇规律,一边默默看着这位不请自来客的举动。

女人对整片山头的植物都展现出了浓厚兴趣,高兴地转悠了一圈又一圈。

不时弯腰低头,单膝跪地,观察、抚摸、嗅闻这些花草,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引得树耳边又是一片惊叫;站起身来又会往树所在的山顶看,毕竟一木擎天,实乃梦中所闻。

没多久,她站定,突然往山头边缘跑去,到了界限又猛地一窜,竟是直接跳了崖。

嗯……这个高度,以她的体质,大概会坠亡。

树心念一动,山腰间有狂风涌动,直接把跳崖人吹回了顶上。

女人就像她一屁股落在此地那样,又一屁股摔在崖边。她有些呆滞,眨巴着眼,下一秒,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追寻着此人气息,世间某个角落,门前树荫下,摇摇晃晃的藤椅上,一个园丁似悠悠转醒,神智有些恍惚,直到她挣扎着起身,准备继续自己的职务,树也就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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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普通的一天,因为这个普通的女人又径自出现在了山上,还是最初那个山头,还是那几个叽叽喳喳的慌忙来报。

今天树正待在石室里看书,而那位,这回居然,腰上别着一只水壶,肩上扛着一把锄头。

她放下了锄头,也解下腰间的水壶,再次猛冲向外。

树略感无奈,只好又使风来把她吹回去。

这回落地后,她没有闪回五洲,而是扛起锄头,气定神闲地打理起了这片野蛮生长的山头。

耳边又是一片哭天抢地,小精灵们唯恐那把凡铁锄头锄坏了她们那韧比精金的根系,大叫着要回去保护自己,树拦住了她们。

树一心二用,一边给新书写着批注,一边注意女人的举动。

那锄头落下的势头似乎很随意,却每次都刚好挖起全部的仙草根,没有造成任何损坏,虽说如果有损坏大概也是那锄头被伤出几条缝。

女人几乎没有修为,仅能简单吐纳几缕灵气,只是常见的农人身体,挖起大部分的仙草后,已是大汗淋漓。

迎着舒缓的微风,她撑着锄头,喝了几口壶中的水,便又离开了。

还是在藤椅上,摇摇晃晃,树下搁着一把锄头和一只水壶。

“天呐,树!我的根!我感觉自己呼吸不到灵气了!”

“我是不是要枯死了?天星葵姊姊前几天才醒,我还没找她玩呢!”

“树,树!快把我们栽回去!”

“嗯,找葵玩去吧。”

给她们一人脑袋上砸了一颗液态灵力,树笔下未停。

几个小东西哭哭啼啼地找她们葵姐姐诉苦去了。

这群小草,扔到金乌火里都不会烧着,离土几日算什么。

果不其然,几日后,女人又出现,把她们一一栽了回去。

经这一打理,那小山头看上去竟还有些别样的整洁。

之后,她甚至自带了种子,在钟灵毓秀的仙山种起了庄稼,种起了桃子和梨。

女人每次待的时间长短不一,偶尔浇个水的功夫就走了,偶尔栽完了一园果树才离开。

精怪们被允许在她来时也留在山头,只不许她们戏弄于她。

只好背着她窃窃私语,为什么她带来的这些姊妹们发芽了还不会说话?

树早已收回无时无刻的注视,继续自己的职务。

这是一个很无害的女人,不只是修为,修者百艺,剑丹符阵器,她样样也不会。

她或许没什么大的盼头,只是有些喜爱植物罢了。

至于她能屡次登岛的缘由,树探查过,也没有结果。

求问于祖脉,也没有什么提示和警告。

树想着自己多注意些就好。

直到女人把那一片山头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原本的奇花异果在一处,她自己的小田园在另一处。她从那边缘小山头下来,开始往山脉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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