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临近中秋。
尤水整日忙于公务,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公务以外的事情,魏羲和帮着她打理琐事,尤浅自那日被她下了禁令,每日只会待在自己的房间。她回到别墅,即使在客厅也不会看到那个身影。她倒是没想过尤浅真的那么听话,不让他出房间,他就真的不出房间?
“陈叔,尤浅最近在干什么?”
晚饭席间,尤水忍不住问陈廷。
陈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如实回答:“他每天都待在房间,也不出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回来后整个人总是情绪低落。”
尤水听到陈廷的话,忍不住冷笑。他受委屈?情绪低落?前者多半是因为表演不成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后者无非是心里想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女人。
吃完饭,她沐过浴,然后去了二楼。
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也听不到动静。
她走过去,轻轻开门。
尤浅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出神。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和孤寂。
尤水眯了眯眼,然后进去。
外面的世界令他向往和着迷,以至于他根本没听到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外面有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把尤浅吓了一跳。
他转回身,一时间惊喜又慌张。
自从上次她跟他说待在房间,他再未见过她。
她一如既往的高冷淡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温和与关怀。
“没什么……”他微微垂首,只得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尤水不语,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没什么变化,天生冷傲孤僻的气质,但她却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看上去不一般的人,竟然会有那种非同寻常的倾向,古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仿佛就是这么个理儿,她看着他,不由得想到林默,心里又翻腾起一丝厌恶和难过,那件事情在她心里就像一根刺,扎得她只要一看到眼前的人,就忍不住一阵倒胃口。
她高估了自己面对他时的忍受力。
尤浅感觉到面前的人好像不怎么想跟自己说话,他垂着头,虽然很想看她,但还是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都说爱一个人会变得卑微,他又何止是卑微……
“如果你想出去,最好有一个充足的理由。”她终于开口了。
冷冷的话语。
尤浅眨了眨眼,抬起头,扯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小姐希望我待在房间,那我待在房间就好。”
他并不十分想出去,他只不过是想每天都能见到她而已,但尤水的意思是,只要他有充足的理由,她可以放他出去做些什么事情。
他现在这副样子,残破不堪的身体,虚弱无力,出去能做什么呢?还不如待在房间里,至少物理距离离她很近,他还能聊以慰藉。
尤水听着他的话,如果是从前,她会非常开心,因为他诚恳又温驯。可现在,她觉得讽刺和恶心,因为他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令她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力。
许久,她才开口:“既然如此,是不是我想让你去死,你也愿意?”一句话,既恶毒又冷漠,令说话人和听话者都是惊讶。
尤水没想到自己竟然脱口而出了,尤浅更没想到,她好像……
他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
看着她,她面无表情,似乎不愤怒,却也不温和,表情不过就是平日里淡然的样子。
想了想,他点点头:“愿意。”
顺从的令她突觉索然无味。尤浅从来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性格,他这副“任小姐捏圆捏扁”的样子,竟令尤水不由自主地朝最恶意的方向去想了,他不会是……以为自己也,想要那样对他吧?或者说,他希望能在她这里找些刺激,转移他失去挚爱之人而痛苦的注意力?
心里怒气顿生。恶寒。嫌弃。厌恶。
尤水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幻灭感,尤浅在她心里的形象瞬间崩塌,再去看他清冷孤傲的样子时,她只剩下了不屑的嘲讽和鄙夷……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再喜欢眼前这个人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不再令她心里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取而代之的,他平平无奇,作为侍从,没有魏羲和那样出色的表现,他不合格;作为她曾经幻想过的伴侣,她突然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他和白京生,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早点休息吧。”她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开口。
尤浅又愣了一下,抿唇。
尤水离开后,他才强撑着身体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又不傻又不瞎,怎么会感觉不出尤水对自己的冷漠和嫌弃?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呢?她明明曾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喜欢,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林默了,他难道不会在她心里占据了更多一点的位置吗?
失落,不解,不甘。
中秋将至,别墅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下人们去采购中秋佳节需要用的东西,大批量的食材用皮卡车运到别墅,大家都忙着干活,没人惦记尤浅。他日复一日地坚持复健,身体慢慢有了一些力量感,何文勋也不拉着他聊天了,每次都是下午的时候才来别墅,帮他换好药,扎好点滴,然后让他睡三五个小时。等他醒来的时候,往往天已经全黑。他还是没什么胃口,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几日,竟越来越给人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小姐,今年的中秋节正好是尤浅的生日……”晚饭还是尤水和魏羲和两个人在餐桌。陈廷适时地开口。
“喔。”尤水愣了一下,他们家向来只过阴历生日,所以每年生日的日子都会相错一些,或提前或推后。
“嗯……那就买个生日蛋糕吧。”她低头略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陈廷说。
中秋节按道理尤景航也会携太太来尤水的别墅过,毕竟是传统的团圆日。只是没想到,自从尤浅回到别墅,尤景航好像还没正式见过他呢……上次带他走的时候也是他过生日,这次又是他过生日,赶得好像很巧一样。
陈廷点了点头,然后退下了。
吃过饭,尤水去二楼看他。
和上次一样的,房门紧闭,她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轻轻推开门,他好像刚洗过澡,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他正在用剃须刀刮胡须,对着镜子,神情专注。
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来人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又被他隐起不见了。
“小姐。”他开口,气息好像有些不稳。
尤水关上门,心下有一丝疑惑,他为什么不在浴室就把胡须清理干净?
她盯着他看,发现他下巴上有一道红色的小口子,看上去应该是剃须刀不小心刮伤的。
心下觉得他笨得要死。
“你想要什么礼物?”尤水开口。
他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礼物?”
“……明天你生日。”她无奈地看着他又道。
尤浅愣了一下。他的生日……
他已经八年没过过生日了。训练营过什么生日呢?好像他也习惯了,不是非常在意这件事情,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竟然还能过生日,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他的表情有些失落,有些淡漠。许久,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小姐安排吧。”
尤水皱眉。不语。
上次来房间看他是一周前,也没隔多久,但为什么感觉他有一点忧郁呢?
把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整日没有说话的人,他的情绪怎么会好呢?
“你为什么在卧室里刮胡子?”她没忍住,突然问。
她的话题转的很快,尤浅怔了一下,不语。
“说话。”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尤浅垂下头,表情有些不愉快。浴室的灯是暖色系的,他对着镜子刮胡子时,因为眼睛看不清楚的缘故,刮到一半时不小心刮伤了下巴,他才回房间来刮剩下的……她连这一点都看不惯吗?
尤浅想要反驳,但他忍住了。
“我去浴室。”他说完越过她,准备往浴室走。
尤水拽住他的手腕,神情冷漠:“你别小人之心,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
她几句话,客观而严肃。
他挣扎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开口:“看不清楚。”
尤水愣了一下。
心下突然有点愧疚和生气。
“小姐……”尤浅有些后悔,他本没有要故意说这句话的。他看着她的表情心下也有些愧疚。
“眼睛受伤的缘故,导致你看不清楚对吗?”她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尤浅总觉得哪里不太多。
他迟疑着。
尤水的表情有些冷,眉头紧锁,显得很不耐烦:“你眼里有我这个主上吗?”
尤浅又愣了一下,何出此言?
“小姐……”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回答我。”她面无表情。
“回主上,属下不敢逾矩,平日里也自然是以主上的喜好而为……”他说。
“好。那以后,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多余的话不要说,我没问的事情,你也不要说。”
尤浅怔了一下。
“是。”
“眼睛受伤,导致你看不清楚,是吗?”她又问了一遍。
尤浅抿了抿唇,然后开口道:“是。”
“尤浅,看着我。”她说。
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眼底没有丝毫温情,他有些失落。
“我再说一遍,以后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没问的事情,你不要说。如果违反规矩,就去惩戒室领罚,你记住了吗?”她语气清冷,一字一句。
他诧异。
说话也不行了?
想了想,他突然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自己怕是哪里惹到了她却不自知,她现在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听他说……他现在在她眼里已经那么讨嫌了吗?
“是,小姐。”他垂首,把自己的情绪掩盖起来。
尤水扫了一眼他的头顶,然后转身,开门出去。
她就是来给他立个规矩?
他现在不光没有人身自由,尤水甚至剥夺了他的言论自由。
尤浅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明明回别墅那天她眼里满是温存,怎么一转眼她就对自己横眉冷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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