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是会有零星小雨，但大多时候都只是阴沉而并未真正落雨。各个小组在前半程还偶有相遇或是同行一段，过了中途补给点基本就很少能看到其他组的人了。

对此郁隋他们心里并无慌乱，因为在出发前就知道，后半程允许抄近路，只要能够安全抵达终点即可。所以不少体能尚好且获胜心强烈的小组都会选择陡峭但耗时更短的路线，像郁隋这组还在悠闲爬着的不多。

楚嘉筠并未对他们的速度或是路线选择提出质疑，她今天的角色是看护与照顾。如何抵达终点是小组成员之间要沟通的事，她并不插手。

一路上，郁隋几乎都把盛楠西拉在身边，和另外两人默契”地保持距离。楚嘉筠见陈驿年一路上都不太说话，情绪看上去很低落。

生怕他不舒服但硬扛着不说，于是她便主动询问：“你是不是累了？”

陈驿年木然地转头看她：“我不累。”

楚嘉筠直觉他反应有点奇怪，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陈驿年回答完她的问题后明显加快了速度往前冲了几步，试图和她拉开距离，很不愿意继续跟她对话。

楚嘉筠看着他的背影推测着多种可能，攀登过程中她观察了每位学员的状态。盛楠西体力不佳，一路上都在专注地爬山，陈驿年默不作声，但看上去体能似乎也有所下降了。至于郁隋，身上依旧挂着两个背包，不时还要拉扯盛楠西几下。

但她也看到郁隋并非健步如飞，而是一直保持着跟盛楠西差不多的速度，想来也是在勉力维持。按他们这组目前的进度，前三名就别指望了，倒数三名是挺有可能的。

陈驿年喘着粗气赶上来跟郁隋她们并肩，见到他突然出现在身边，郁隋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干嘛？”

陈驿年的眼神依旧是木然中带了点不知所措：“我们得快点，要不然成绩就完蛋了。”

盛楠西已经没太多力气说话了，听到这话却立即皱眉。她知道，郁隋走这么慢其实是在迁就她，现在整组的成绩都被她拖累了。

郁隋却不以为然：“安全第一，这种野山要是在体力不够的情况下强行走捷径，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她打量了陈驿年一番，又说：“而且你现在也没多少力气了，我们安安稳稳爬到终点不好吗？”

陈驿年明显激动起来：“那也不能一点都不去争取啊！”

“那要先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才可以。”

眼见两人要起争执，盛楠西赶紧扯住郁隋的衣袖，示意她冷静。这时楚嘉筠也跟了过来，刚才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得很清楚。

一路上并未对小组内部讨论发表过意见的她，此时也赞同了郁隋的观点：“目前阶段的确需要充分考虑组员们的体力情况，因为这是确保安全的第一要素。陈驿年，成绩只是对大家在培训过程中展示出来的各项素质进行综合评判，并不是要超越安全的唯一追求。”

楚嘉筠的语气又更温和了几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希望大家可以抓住最后机会再去努力一下。但我们也要尊重客观事实，确保自己的安全，好吗？”

陈驿年垂着头，闷闷不说话。楚嘉筠想要继续弄清他的情况，却被郁隋打断。

“我们还是抓紧继续吧，耽误太久万一下雨就麻烦了。”

陈驿年像被上了发条，突然箭步往前冲，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他跑得太快，以至于其他人只听到最后几个字：你可以的。

郁隋看了眼楚嘉筠，对方的视线刚从陈驿年那里收回，顺势和她对上了。郁隋一怔，又觉明显避开不太好，只得尴尬找了个话题：“楚教官，你累吗？要是你累了，可以把背包给我。”

楚嘉筠的确有点累，大概是因为强效抑制剂令她的身体某些机能无法正常运转。

她看着额头全是汗的郁隋，谢绝了她的好意：“你已经够辛苦了，我能坚持，你们照顾好自己。”

陈驿年凭着一股狠劲冲在前面，但体力这东西不是光靠发狠就能持续的。他慢慢地又落后了，看着郁隋超越他的脚步从他身边经过，莫名涌起一阵怒火。

“陈驿年，你需要休息一下，我陪你在这里调整后再继续好吗？”

耳边传来楚嘉筠关切的询问，陈驿年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他只觉这是一种变相的否定，是对他能力最大的质疑。

郁隋刚才暗示过楚嘉筠别跟陈驿年太接近，没想到她反而更加关注起这疯子来。郁隋听到他们在后面的对话，本不想理，又担心陈驿年真发疯起来会出事。

盛楠西见她神色凝重，以为她身体也不舒服了：“阿隋，要不你把背包还给我，我自己可以的。”

“我只是在担心陈驿年。”

盛楠西回头看了一眼，陈驿年的神情古古怪怪的，突然想起在校医那里遇到他时的场景：“他不会真有什么病吧？”

郁隋刚要开口，突然听见楚嘉筠的惊呼，接着便是盛楠西的尖叫。

陈驿年果然是个疯子，趁着楚嘉筠关心询问他的时候，一把将她推向旁边的山坑。本就满是落叶杂草难以落脚，加上这根本不带犹豫的推力，即便换成白纪苓，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郁隋甩掉背包，上前踹了陈驿年一脚，因为发力够狠，直接把他蹬跪了。顾不上再纠缠，她冲到楚嘉筠滚落的山边，看见一双白嫩的手已被鲜血染红，死死抓着边缘一根枯木。

郁隋探身看了眼周围，下面是个大坑，虽不至于直接掉落山底，但这十几米的落差怕也得重伤。她来不及想太多，上前抓着楚嘉筠的手：“楚教官，我拉你上来！”

没有着力点，楚嘉筠整个人都在往下滑。郁隋用脚抵住旁边的大树，可还是觉得吃力。盛楠西被突发情况惊呆，现在终于缓过神，赶过来帮忙。

郁隋却赶她走：“你用包里的绳子先把那个疯子绑起来，至少把手脚都捆住，免得待会他又发神经。”

盛楠西早就乱了神，听到郁隋的指令后立即照做。楚嘉筠的手渐渐脱力，郁隋猛地往上一拉，又把她的手紧紧拽住。

“郁隋，如果你撑不下去，就让我试着慢慢滑下去，不要让两个人都受伤。”

楚嘉筠尽量保持着冷静，但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够真正平静。在被突然推下的那刻，她的确是慌乱。但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够权衡出哪种方案更有“性价比”。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郁隋一边喘着气，一边紧紧抓住她，丝毫没有考虑她刚才的建议。

“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全，不要为了我而让自己陷入险境。我是教官，我有责任保护好你们。”

郁隋本想问她那你怎么还想挖人腺体，可到了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有一个念头：先把楚教官拉上来。

楚嘉筠抓破了郁隋的手背，身上挂着的通讯设备早就随着她的背包掉落到坑底，郁隋却一秒都没放弃。

“我们再试一遍！”

在失败了三次后，郁隋用尽力气终于把楚嘉筠拉了上来。在那个人被抱在怀里的同时，郁隋也已经累得直接躺在地上。

楚嘉筠被惯性带着往前一冲，几乎是和郁隋脸贴脸。接着后背也被紧紧抱住，整个人都被牢牢圈住。直到郁隋倒下，她才得以解脱。

勉强稳住心神，楚嘉筠从郁隋身边移开。本想要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可是自己却先脸颊微热，心跳加速，连呼吸频率都变得不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 郁隋：好家伙，发疯前都没个预告

楚嘉筠：奇怪，我怎么突然脸红心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