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契约婚姻剧本

入秋后下了很大的雨。一层秋雨一层凉,天空总是乌云滚滚,回到家后靴子总是溅上难洗的泥点,衣服加厚几层都御不下湿寒。今天是虞点朱和顾石湫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三年前,顾氏集团的顾老先生给脑子抽了去娱乐圈混的孙子顾石湫筹谋婚事,在国内一众名媛中挑中了虞氏集团掌权人养大的侄女虞点朱。虞点朱才华横溢,性格独立自强,顾老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个前途无量的,觉得她一定能把不学无术的孙子掰回正途,又能主持好中馈,所以就把人正准备大展鸿图的好姑娘娶进门当管家婆了。

通过联姻,虞氏集团的股价大涨,同时也拿下了与顾氏集团几个价值十几亿大合作。虞点朱的父母是一对不知人间疾苦的艺术家,拿着家里的钱过得十分滋润,又标榜自己经济独立,拒绝继承家业,死于极限运动,是上流社会的一个令人沉默的笑柄。

因此虞点朱的名声也不太好,大家都怀疑这一对夫妻生的女儿同样不识好歹。哪怕她从小被伯父伯母养大,所展露的经济才能很有当年祖父的风采,论城府甚至胜于几个堂兄弟。

薄情寡义的伯父伯母挟恩图报,用养恩道德绑架虞点朱为家族牺牲。这叫阳谋,不加掩饰的陷阱,却仍能叫猎物自愿跳进去,远比阴谋教人无奈。

三金影帝顾石湫立的是国民老公人设,但没想到他私底下是个家暴男。结婚后一年,天生反骨的顾石湫耻于包办婚姻,冷落妻子不说,仗着妻子无人撑腰,动辄打耳光、进行荡|妇羞辱,床第之事要么闲置要么残暴,直到一年后才有所缓和。

不过最起码在外人面前还是足够体面的。小顾太太一年的零花钱有几千万,另外还有顾老先生和公公婆婆塞的体己钱,结婚当年虞点朱就攒够了创业基金,并利用顾氏的人脉疏通关节,开创了自己的珠宝品牌,又利用顾石湫的影响力迅速走俏市场。顾石湫身上有虞点朱需要的东西,所以哪怕他再难伺候,虞点朱也能扯开一张笑脸伪装好贤妻良母,给他嘘寒问暖。

新婚之夜,顾石湫跟虞点朱签了一款离婚合同,条款明确,不存在陷阱和诈骗,补偿也很丰厚。日期写在三年后的今天,只等拿到民政局公证。结婚一年半,顾老先生寿终正寝。不过碍于颜面,顾石湫提出契约不改,正巧虞点朱的珠宝品牌要在欧美市场上市,所以虞点朱也就同意了。

今天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也是合同生效的日子。虽然天气阴沉,但是虞点朱如释重负很高兴。她下午时炖上鸡汤,荤菜素菜做了一大桌,一边做菜还一边哼流行歌。菲佣们跟虞点朱的关系不错,便笑着问屋子里的女主人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嘛,当然开心了。”虞点朱避重就轻地回答。

晚上八点,顾石湫下了飞机,步履匆匆地回到家。推开门,是意料之中温暖的光线,诱人的饭菜香味,以及穿着围裙热气腾腾地从厨房走出来的温柔美丽的妻子。看得出来她很高兴,见顾石湫回来了,便绽放一个迷人的笑脸,用温柔动听的声音招呼道:

“回来了?我刚做好饭,快去洗手吃饭吧。”

顾石湫事先答应了妻子三周年纪念日一定会回家,向导演请了假,加班加点拍了几场戏,又马不停蹄赶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才终于在晚饭时间赶回了家。他仍是不咸不淡的表情,内心却是一片一片荡漾的安心,轻轻嗯了一句,去洗手了。

虞点朱想着这是跟狗男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笑得愈发温柔,出于习惯频频给他夹菜。

“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顾石湫看着自己碗里的高峰和妻子碗里的盆地,颇为生疏地拿起公筷也给妻子夹了一块鸡翅,“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

“今天是三周年纪念日嘛。”虞点朱干笑两声,诧异狗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给她夹菜。

“是啊,都三周年了。”顾石湫的语气有种别样的意味。

饭后,虞点朱想要把离婚的事情重新确认一遍,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几次张口欲言又止。顾石湫仿佛明白了什么,说他要先洗澡,拿着浴袍进了浴室。虞点朱叹了口气,进房间把今早收拾好的行李拉到玄关,又把顾石湫的那份离婚合同摆上茶几,安静等待顾石湫洗完澡出来。她等了三年,不差这一时半会。没想到顾石湫反常地足足洗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虞点朱继承了父母亲人的冷血无情,她不知道哪怕是石头揣在怀里捂了三年也该捂热了。更别说人心是肉做的,被那么暖着,早就心软了。所以顾石湫兴致勃勃地洗了澡,担心因为拍戏两天没洗澡身上有异味,还特意搓遍身上每一个部位,吹干头发,喷了香水出浴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玄关多出来几个大号行李箱,看样子似乎装得很满很沉,其中一个是虞点朱偶尔要出差办事用的箱子(虞点朱另外有一套公寓,零零碎碎的物件大多在那)。而他温柔的妻子穿戴整齐仿佛正要远行,面带一抹疲倦的微笑静静地注视他。茶几上放着装订成本的似乎是合同的东西,有点眼熟,细想下来会让他肝胆俱裂。

“怎,怎么突然,突然要出差吗?”顾石湫选择性地忽略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

听到顾石湫明显装聋作哑的发问,平日舌灿莲花的虞点朱难得地语塞,随即从沙发上站起来,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今天不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吗?”

“对啊,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顾石湫还让助理参加上海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花三千二百万竞拍下了一条由十八世纪著名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听说E国女王戴过的红宝石项链。那条项链还在他行李箱放着,正准备上|床前送给老婆呢。

“额……你忘了吗?”

“忘了什么?”顾石湫明知故问。

“三周年啊!”虞点朱疯狂提示。

“对啊,三周年啊……”顾石湫开始气弱了。

“结婚那天说好结婚三周年离婚的啊。”

结婚三周年离婚的啊。

三周年离婚的啊。

三周年离婚。

离婚……

啪啦——屋外的浓云打下一道闪电,很好地契合了顾石湫此时如遭雷劈的心情。见顾石湫呆立当场,连虞点朱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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