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眠眠……眠眠……”
沈瓀轻柔的声音，蓦然在沈晏耳边响起！
沈晏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似乎被人轻拍着，渐渐地，一丝光亮逐渐透了进来……
“瓀瓀……是你吗？”
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沈晏猛地睁开双眼，忽然起身坐起，从睡梦之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
沈瓀蹙着眉，满是担忧地跟着起身坐起，见沈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便伸手将沈晏抱在怀里，一边为她顺毛，一边小声安慰着。
“眠眠，不怕不怕，有阿姊呢……”
“梦里梦到的都是假的，不怕啊……阿姊在呢……”
“是被呛水了，才被梦魇住么？”
“是阿姊错了……”
“日后只要阿姊在你身边，阿姊一定护好你，绝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了……”
【梦么？】
沈晏愣愣地听着沈瓀的碎碎念，感受着沈瓀指间的温度，有些呆滞地缓缓抬头，望着眼前一袭白色长袍神色柔和的沈瓀，恍惚间，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不知不觉便鼻子微酸……
【可那哪里是梦呢？那是你我的前世……】
沈晏摇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可脑中此刻全是沈珩那句——“小瓀自小最是怕疼”，不觉地眼眶一热，竟两腿一蹬，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
沈瓀有些茫然地摸了摸沈晏的脑袋，嘴角噙着笑，眼底的温柔丝毫不掩饰的流露着，她只那样温柔地等着沈晏，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
片刻后，沈晏有些颤抖地伸出一只小爪子，轻抚着沈瓀修长白皙的脖颈……
【没有受伤……】
【还好你活着……】
【还好，你在我身边……】
“唔……痒……”
突如其来毛茸茸的触感让沈瓀笑眯了眼，可她却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沈晏抚摸着，语气软糯。
沈晏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沈瓀，虽是有些蹙眉，却依旧眉眼如画，眼角眉梢间都带着笑意，甚是美好，不似前世那般疏远。
沈晏忍不住凑近了些。
【若我释怀，今生今世，你可否不再丢下我……】
“痒……”
温热的鼻息呼在了沈瓀脖颈处，沈瓀似是有些忍不住了，柔声问着，“怎么了眠眠？我脖子上有脏东西？”
沈晏摇摇头，两个小爪子像突然紧紧环住了沈瓀的脖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将脸埋在沈瓀脖颈处，小声呜咽着。
“额……”
“眠眠……”
沈瓀被沈晏这突然的落泪弄得瞬间无所适从，一瞬间便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昆仑神宫也曾收了不少年幼的弟子，可沈瓀素爱清净，除了授课时公然面见众弟子，平日里便整日窝在浮光殿里钻研术法，处理些宫内与六界的事务。
故昆仑神宫衣食住行等琐事都由傅司珏这个更有烟火气的大师兄来负责，她极少有机会与神宫弟子相处。加之沈珩负责昆仑神宫惩戒之罚，平日里威压甚众，又时常出现在沈瓀身边，更是惹得这些小辈弟子不敢同沈瓀亲近。
因此沈瓀在私下里常被神宫弟子称为“浮光冰莲”。寓意为——相比于莲花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沈瓀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与之同语”。
毕竟沈瓀这人虽然长相和言语都十分温和，可架不住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时常给人一种飘然于世的疏离感，久而久之，弟子们便将她喻为了“冰莲”。
可沈瓀也并非与所有年幼些的孩子都没有相处的经历……
细细算来，她是与常打扫浮光殿的几名婢子相熟些，只可惜那几名婢子虽是年龄小了些，却对她大多都是尊敬，更不会似沈晏这般，赖在她身上哭闹……
如今，让沈瓀面对怀里这样一个还未满百日，不可人言的小白团子埋头哭泣，她只觉得钻研神界阵法都没这来的头疼。
一时间沈瓀就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只得不住地重复着，“眠眠……你别哭啊”。
【可不可以别再丢我了……】
感受到搂着自己脖颈的小白团子似乎在用力，沈瓀犹豫片刻，便小心翼翼地回抱了回去，动作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却是沉默不语。
不是过了多久，那埋在沈瓀脖颈处哭哭啼啼的小白团子逐渐没了声音，偌大的寝殿徒留烛火摇曳，发出微末的鼾响。
她实在是太累了……
自重生以来，沈晏没睡过一日安稳觉，前世的记忆每每在她恍惚阖眼时便会入梦，将她撕碎，一遍遍提醒她曾经被利用、被抛弃、被厌恶……
可即便如此，临终前的沈晏和重生后的沈晏还是不明白——既然利用、抛弃、厌恶自己，那为何，最后的最后，沈瓀拼了命也要救自己？她的心里，不一直都是苍生最重要么？
“眠眠？”
沈瓀小声叫了声，见怀里的小白团子并未回应，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俯身想将沈晏放在床上。
可怎奈这睡梦中的沈晏却并未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在感觉到沈瓀想要松手时，又潜意识里紧了紧，奶唧唧的哼叫了几声。
如此，沈瓀立刻将沈晏又抱回怀里又直起了身子，轻拍着沈晏，不敢再将她放回，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她吵醒。
许久，察觉到怀里的沈晏呼吸变得平稳，沈瓀才缓缓挪动身子，靠着床架安心地阖上了眼。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天边渐渐透出晨光，微弱的光芒头昏云层逐渐铺撒在了青丘。
睡梦中，沈晏又梦到了沈瓀临终时，那一身红衣染血的模样，突然一个机灵，猛地睁眼！
【沈瓀！】
只一抬头，沈晏就望见了沈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沈瓀本就生的眉眼如画，清冷出尘，又自有一股灵气，此时安心睡着，静谧地如同一幅画，不由得惹得沈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
沈晏不由得缓缓抬起爪子，想将沈瓀额前的碎发为她抚去，却没想……
“醒了？”
沈瓀柔声开口，纤长浓密的睫毛扑硕着抬起，正对上沈晏那圆滚滚人畜无害的狐狸眼。
沈晏悻悻地将爪子收回，点了点头，装作乖巧地端坐着，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瓀，心里却十分不安。
【她应该不会提起昨晚的事吧……】
“眠眠……你……”
【她不会是提昨天的事吧！！丢死人了！！】
沈晏的尾巴快速摇动着，努力分散着沈瓀的注意力，生怕沈瓀追问昨日为何那般哭闹……
毕竟，她总不能说……自己前世对她欺师灭祖行了罔顾人伦之举！却在事后才发现她居然肯为了自己死！？
沈瓀眉头微蹙，抬起一只手扶着沈晏微微侧身调整了下姿势，缓缓开口。
“饿了吗？”
【？？？】
“小孩子半夜哭闹大都是饿了，昨儿你呛了水，回来就睡下了，也未曾进食，想必半夜应是饿了吧……”
【有台阶不下……是傻子啊！】
沈晏心里窃喜，赶忙点头应和着，还用小爪子揉了揉肚子，奶唧唧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确是“饿了”。
见得到肯定的回答，沈瓀眉头舒展，浅笑着揉了揉沈晏的头，柔声说着。
“那眠眠去将窗子打开透透气，阿姊整理一下就带你去用早膳，可好？”
沈晏点点头，蹭的一下就从沈瓀怀里跳出，跑向了窗边，用力一推。
旭日东升，晨曦初露，薄雾弥漫，在空气中旖旎缠绕着。
这是沈晏重生后，第一次得见日出，不由得往前迈进一步，贪恋这世的美好。忽然，晨风吹过，阵阵凉意袭来，引得沈晏打了个寒战，可她却依旧觉得心里暖暖的。
【真好……】
能重活一回，真好。
能再好好看看青丘，真好。
有阿娘阿爹阿兄陪着，真好。
能再见到沈瓀可以探寻真相，真好。
沈晏刚想叫沈瓀一同来看，只一回头，就看见沈瓀揉着胳膊一瘸一拐地挪动着。
【被我压麻了？】
沈晏的目光越过沈瓀落在了床上，先前只顾着掩饰自己一把年纪却哭闹半宿的尴尬，全然没注意到，二人的被子竟都堆在床边，想来沈瓀竟是一直依靠着床架保持抱着自己的姿势睡了一夜。
似是察觉到沈晏的目光，沈瓀抬头，笑着停在原地甩了甩胳膊，调笑着。
“阿姊年纪大了，猛地起来，血脉有些不通。”
沈晏见状，屁颠屁颠地跑向沈瓀，蹲在她的脚边蹭了蹭她，扭身将一旁的凳子扒拉开，示意沈瓀坐下。
“不用了，”沈瓀蹲下身子将沈晏抱起，“你还饿着呢。”
说罢，她便抱着沈晏朝门口走去。
沈晏见状，伸出一只爪子搭在沈瓀手上。
【果然……】
只一瞬间，沈晏便感觉到似有灵力游走于沈瓀全身，助她疏通血脉。
【是谁前世总说，修习术法灵力不是为了投机取巧，要多感受生活的……】
沈晏笑着将爪子收回，心照不宣地往沈瓀怀里缩了缩。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沈晏还没能看清，就听见了稚嫩熟悉的声音。
“阿娘！！你怎知她们今日会早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