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们又解释了下关于地球对于法术运用的限制，大概意思就是说只能“借力”而不能“出力”，比如那些需要驱使自身灵气的术法几乎都不能用，但是阵法和符箓这样的东西限制很小。
而对于共鸣派的人来说，他们本来就跟天地万物之中的某一存在相互感应——也就是“共鸣”，几乎所有的术法都建立在“借”的基础上，比如安镜的光和林格的电。
不过在维护世界稳定上地球很公平，两派都没办法利用现有手段搞出大动作来，要打就去修仙界打，要是在地球上真的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来，直接人道毁灭也不无可能。所以安镜在现实也就是当当手电筒，而林格则是个移动充电宝。
周宇艰难地听完了这些设定，神情恍惚地问道：“所以你们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这只是一个前情提要。”安镜道。
陆灵微见他双目无神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好心地提议：“要不给你时间消化一下？我看你好像还不是很能接受自己一脚踏入了玄幻世界的事实。”
周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沧桑地说：“算了，还有什么事都一起说吧，我晚上一起消化。”
林格将一台长得像缩小版打印机一样的东西推到周宇面前，介绍道：“那你把手放上去，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我们给你测测你的共鸣源。”
已经心累的周宇没有好奇这东西的作用原理，依言将手搭在了打印机上方，深吸了口气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吧，作为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周宇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小期待。
带着隐隐约约的激动心情，周宇几乎快睡着了也没听到让他睁眼的指令，没忍住自己掀起了眼皮，问道：“怎么样？”
另外三人围在打印机前面，一脸沉重地看着毫无变化的机器，陆灵微平静地宣布：“意料之中，没有反应。”
安镜和林格倒也不见失望，一个收起了打印机，一个给周宇解释：“这是测灵根的，有的共鸣源可能跟修仙者的灵根天赋有关，显然你没有灵根，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灵根……”周宇嘴角一抽，不由得吐槽起来，“这么现代的测试方法吗？”
他也是看过修仙小说的，哪家门派测灵根用打印机啊！这个东西的存在把他为数不多的失落都给粉碎了。
林格拿东西的手一顿，幽幽地说：“只是套了个壳子而已，其实里面是玻璃球，还是符合刻板印象的。”
玻璃球……这个形容有点过于朴素了。
周宇无语，扭头看向陆灵微，“还有什么要测的吗？”
陆灵微将几张纸和一根笔一起递给他，“再来套问卷吧，有的共鸣源很抽象，可能跟修仙者的信念和偏好有关。”
周宇麻木地伸手接过纸笔，他居然觉得这种测试方法离谱中带着一丝丝合理，现在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如此荒唐的现实了。
同时他还有一点好奇，共鸣派到底是个什么神奇存在？
粗略浏览了一遍，这套问卷差不多有百来道题，看着就令人头大，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周宇还是立即动笔开始答题。
为了方便他写字，陆灵微还将几乎摆满东西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小片空间给周宇发挥。
虽然题目多，但都是只有两个选项的问答题，做起来很快。到底是这么多年应试教育出来的人才，周宇一目十行下笔如有神，刷刷几下就写完了一页。从节省时间的角度考虑，他每写完一页就交可以直接交给林格判分，陆灵微和安镜就一左一右地挤在林格身边，对着周宇的问卷小声交流讨论。
“……你曾经的恋人这样评价过你？”周宇笔尖一停，抬头露出满脸疑惑，“这也要问？”
细碎的交谈声瞬间静音，安镜和陆灵微闭上嘴看向林格，而林格强装淡定地探过来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周宇正在写的那张纸。
“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MBTI的人格测试。”
在安镜一句“MBTI是那个十六型人格吗”陆灵微一句“可别惦记您那赛博算命了”中，周宇选择沉默，不声不响地加快了做题速度，不一会儿就全部交卷。
林格还在判断，安镜和陆灵微就跟周宇闲聊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你现在已经拥有了狭义上的魂魄，目前所能感受到的不适既是因为死里逃生身体机能受损还在恢复期，也是因为强大的魂魄和虚弱的身体还在磨合期。如果说传承派的修炼是在往杯子里注水，那共鸣派就是把装满杯子的冰块融化。换句话说，潜力已经拉满了，全看咱们能发挥几分了。”
今天说了一大堆话，陆灵微颇有先见之明地带了水杯，这段话说完后就拿出杯子咕噜噜地灌水喝。
接过她话茬的是安镜。
“其实不只是灵魂和身体的磨合期，也是重获新生的你和这个世界的磨合期。而等这个磨合期过去，哪天你独处的时候就会被拉进修仙界，然后无师自通地学会第一个术法，我们叫它‘时空穿越术’，掌握后就可以主动来往两个世界。”
缓了口气，安镜补充道：“虽然我们共鸣派被两个世界承认，所以穿梭时空时受到的阻力很小，但是由于身体和灵魂强度不匹配——在地球上以身体为主导，在修仙界以灵魂为主导——所以咱们也不能在修仙界待太久，不然回来后身体会产生排斥反应的，轻则头晕目眩重则昏迷休克，直接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顺便一提，没有特殊奇遇的情况下，来回都是身穿，时间流速一比一，就算世界互通时的一瞬间可以扭曲附近普通人的感知，但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闹大了地球第一个动手灭了你，不要随便穿越玩哦。”陆灵微提醒。
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周宇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冷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打量与警告。
就算这几人把世界描述的那么人性化，但非人类到底还是非人类，奢求祂们的心软和偏爱是不可能的，一切馈赠都有更深一层的考量。
见周宇不说话可能是在思考，安镜又说：“也许是为了保护也许是为了公平，两个世界的记忆并不完全互通，你在修仙界的经历对地球上的你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你知道做梦的感觉吧？换算到这里就是刚穿越那会儿是印象最深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慢慢模糊，最后彻底遗忘，这个过程非常迅速，所以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记得穿越后的第一时间记录下来哦。”
“都说修仙界弱肉强食，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记忆隔绝也挺好，你在那边杀人如麻也不妨碍你在这边做阳光开朗大男孩。”陆灵微调侃道。
虽然没有真实地到访过天域，但周宇对这个设定接受良好，他甚至觉得这是目前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刚刚还在纠结两个世界来回穿梭会不会感到凌乱，现在可以说没有了后顾之忧，毕竟修仙再怎么玄幻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应该不会太影响他现在的心态和人生。
顶多当一个真实的梦境大冒险罢了，这不比VR有意思的多，算下来他还赚了。
如此一想，世界观破碎这种事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周宇都有些期待踏入另一个世界了。
聊天的工夫，林格终于给出了测试报告，“非常正常的结果，基于道德与法律的正义感与善恶观，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有点乐子人属性但不多，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几乎对半分，虽然相信科学但选择性迷信……总而言之，一个普通正常人。”
“……我就没任何特殊之处吗？”周宇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这只是一个分析人格底色的测试而已，我们尊重并承认你作为独立个体的特殊性。”陆灵微十指交错架在桌面上，端着礼貌的微笑，张口就是极其官方的发言。
周宇被这么严肃的反馈糊了满脸，点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就说你应该在问卷前面加个免责声明，专业一点。”陆灵微的嘴角持续上扬，朝着林格抬了抬眉毛，一副得意的模样。
林格敷衍地应是，同时又推出了十来个瓶瓶罐罐，“来，再试试这个，握着瓶子挨个儿用心感受一下。”
安镜这回主动揽活，解释道：“有些共鸣源很难拿五行概括，但也不算抽象，只能让你一个个试了。”
“穷举？”周宇立刻就找到了合适的形容，握着瓶子时还不禁觉得荒谬，待察觉到里面空无一物时更加无语，“这什么意思？”
林格道：“这是一瓶非常纯粹的空气。”
周宇几乎要被逗笑了，“也就是说有人能跟空气共鸣？”
安镜很认真地回答：“确实。不过记载里的共鸣源是风，咱们都是理科生，你也知道风的本质是气流吧。”
很合理，周宇无法反驳，又拿起了另一瓶像是液体的东西，虽然毫无感觉但也不妨碍他发问：“这又是什么？水？”
“猜对了一半。”陆灵微道，“是水银。”
怎么水银还能是共鸣源啊！这能有什么用啊！
“思维别那么死板，水银只是表现形式，其实是指金与水的互相转化啦，不过我们也不好定义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共鸣源，目前用物态变化指代。”安镜道。
可以，这很理工科。
周宇被折磨得简直没脾气，又将剩下的瓶子摸了个遍，一个比一个发散，一个比一个抽象，也一个比一个让周宇无语，让他对共鸣派的不靠谱有了更深层的理解和认识。
虽然没有一点收获等于是白用功，几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灰心丧气和浪费时间的烦躁，甚至还有心情来安慰有点被打击到的周宇，毕竟他在迅速接受新的世界观后刚升起来的期待全都落空了。
但没办法。
“共鸣派是这样的。”
几人疲惫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不出所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