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废墟，蜘蛛的集合地。

“团长！”

除了西索，幻影旅团的成员们二、三结伴走来。

在外面闯下了不小名声的库洛洛·鲁西鲁合上书，容貌不复离开流星街时的稚嫩，眼底越发深邃。

库洛洛·鲁西鲁宣布道：“我准备与派克诺坦一起回流星街住一段时间，旅团近期没有活动，想要一起回去的团员可以随我一起走。”

派克诺坦站在断墙边，十分期待，而团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之后，竟然决定都回去一趟。

库洛洛·鲁西鲁有些意外。

后来，他才发现回去的理由各有不同，但是这些团员们都挺好奇百鬼丸成长到了哪一步。

四月一日，幻影旅团的全体成员回到了流星街。

库洛洛·鲁西鲁抵达流星街后就宣布了解散，大家自由活动，他和派克诺坦选择的落脚地在十二区，没有去流星街核心地段，不过他所在的地方，便是旅团的中心地，其他团员们时不时过来蹭住。

编号为六，金发娃娃脸的侠客就是蹭吃蹭住的一员。

侠客笑容开朗，提醒道：“团长，那个小鬼来了。”

侠客说道：“比定位器还精准！”

库洛洛·鲁西鲁转过头，看向外面，派克诺坦快步踏入暂住地的厨房，寻找食物，跑出来见百鬼丸。

从出生到现在，百鬼丸活过了十二年。

佩戴假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来，双手如平常人一样摆动，维持身体的平衡，行动灵巧，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仿佛是一具上了发条的人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金属餐盒，也不知道是谁为他准备的，总而言之——这么多年就习惯下来了。

百鬼丸朝着幻影旅团的“火焰”走来，停留在幻影旅团门口，双手伸出，捧着自己的餐盒。

没有以物易物。

因为不需要，幻影旅团每次见到他都会给饭菜。

久而久之，百鬼丸的常识里多出一条：面对这些“火焰”可以填饱肚子。

派克诺坦温柔地接过餐盒，看了一眼那双纤细的木头胳膊——流星街的木材不是很好。

紧接着，她打开盖子，把食物填满了餐盒，用饭勺恨不得压紧一些，让对方可以吃饱肚子。

侠客见过很多次同样的场景，仍然槽点满满，感觉自己是站在救助站里：“派克诺坦，你就是助长他来讨饭的元凶。”笑着说完，他教唆道：“团长，你不评价一下吗？我们可是无恶不作的幻影旅团！”

库洛洛·鲁西鲁微笑：“其实我们也资助过流星街的孤儿院，这样的行为与捐钱的区别不大。”

派克诺坦脸颊微红，给了团长一个信赖认同的目光。

至于侠客的意见——派克诺坦无视。

侠客心道：【团长，你就满口胡诌吧，外面那么多眼巴巴的孤儿，也没有见你大发慈悲过一次。】

流星街不缺身世悲惨的孤儿，手脚不方便的畸形儿也是常态，他们通常是不为外界接收，所以被丢弃到了流星街，家庭美满、身体健康的概率太小了。

在所有孤儿里，百鬼丸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一人。

他能得到幻影旅团团长的宽容，得到团员派克诺坦的照顾，以及其他团员的顺手投喂。

派克诺坦轻轻虚抚百鬼丸的头发。

“慢点吃。”

为了保护食物，百鬼丸又开始了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之后，他机械性地对三道火焰鞠躬。

这一点不是他自学的，是福泽谕吉教导的。

——感谢你们的食物。

福泽谕吉实在看不下去森鸥外、富兰克林等人把百鬼丸培养成了讨饭的乞儿，偏偏能讨饭成功，这代表幻影旅团对百鬼丸的认可和善意。

这份善意再黑暗、再扭曲、再饱含了血腥味，那也是让百鬼丸顺利活下去的“粮食”之一。

没有一双双“漠不关心”的眼睛和“见之退避”的双脚，十三区和十二区就无法如此平静，百鬼丸的消息会再次吸引到当年抓捕他的潘·揍敌客。

收到“感谢”的库洛洛·鲁西鲁捂住下唇：“这是谁教导的动作，他学习了礼仪？”

侠客哈哈大笑：“在流星街懂礼貌的人很少。”

别的不说，这个鞠躬让侠客都挺开心的，侠客想要学着派克诺坦去揉脑袋，被派克诺坦拍开手。

“小心弄歪假发。”

“不就是假发吗——瞧，我买了一顶新的！”

侠客变出了礼物：在外面随手买的假发，黑色的短发，没有别出心裁的地方，朴实又合适。

“你的侠客哥哥有送你礼物哟。”侠客得到摸脑袋的资格，帮百鬼丸换掉了旧的假发。

百鬼丸依稀感觉到头顶被更换了死物。

没人教导反应，百鬼丸呆立，双目无神，“盯着”侠客，侠客被看得受不了，皮肤鸡皮疙瘩冒出来。

侠客闪开，躲到团长身边去，“这小鬼宕机了。”

“侠客，你不能指望百鬼丸立刻理解你。”派克诺坦为百鬼丸辩解，“你没有给他食物，却摸了他的脑袋，他没有攻击你，已经是信任你了。”

侠客叫道：“这算什么信任？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派克诺坦偷偷撇嘴。

尽管隔段时间就会来流星街，派克诺坦还是很珍惜见到百鬼丸的机会，把自己从外面带来的礼物——衣服、鞋子送给对方，准备亲自帮对方穿戴。

侠客又开始嘴贱了：“你占小孩子便宜！”

派克诺坦深呼吸，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不许在百鬼丸面前说这种话！”

话虽如此，派克诺坦没有去给百鬼丸换衣服了，将衣服和鞋子打包成一个包裹，让百鬼丸背好。

库洛洛·鲁西鲁也看着派克诺坦。

派克诺坦忐忑：“团长，我这么做没有违犯团规吧？”

她承认自己偏爱百鬼丸，先是食物，后是衣物，能帮的就帮，她担心这些行为令团长讨厌。

“唔，没有。”库洛洛·鲁西鲁用黑漆漆的眼睛吓了派克诺坦一跳后，平静地说道，“我就是在想百鬼丸的生日在哪一天，他可能满十二岁了。”

派克诺坦咬唇：“今后……我不能送了吗？”

在流星街，十二岁脱离儿童范围，可以与成年人战斗，争夺物资，成年人也不必手下留情。

库洛洛·鲁西鲁把念集中在眼部，打量十二岁的百鬼丸，少年毫无危机感一样地站在那里。

“没开念。”

十二岁，是最好的开念年龄。

按照他对富兰克林的了解，估计就在近期了。

“派克诺坦，你负责送百鬼丸回去，见到他的家长，替我索要一个见证他开念的机会。”

库洛洛·鲁西鲁的此言一出，侠客马上想到了百鬼丸的天赋，举起手补充：“我也想去！”

派克诺坦点头，克制住了欣喜之色。

总算不是断绝喂养。

派克诺坦牵起百鬼丸的手，百鬼丸安静地“看”她，派克诺坦走出流星街后，“火焰”沾染上了罪孽和血腥，是喂饭的行为不断唤醒了百鬼丸的记忆。

百鬼丸判断出了派克诺坦的身份。

派克诺坦走一步，百鬼丸就跟着走一步，乖巧得如同派克诺坦失散多年的弟弟。

这段路走得慢又温馨，派克诺坦的心灵宁静下来，燃烧的生命之火就是百鬼丸信任的“道标”。

这些红色的火焰都是好人。

百鬼丸见到养父的火焰后，慢一拍的抽出了手，在养父和派克诺坦之间理所应当地选择了前者。

富兰克林与派克诺坦算是熟悉的关系，询问来意，派克诺坦低头，不好意思地转达了团长的意思：“团长说百鬼丸快要开念了，我们想要旁观。”

富兰克林粗着嗓子，却没有冷酷拒绝：“你们想要来，就在一周之后过来吧。”

派克诺坦问道：“有把握成功吗？”

开念有两种办法。

一为强行开念，由念能力者打开百鬼丸的精孔。

二为自然开念，由修行多年的人主动觉醒。

强行开念的死亡风险最大，轻则残疾，重则一命呜呼，奈何百鬼丸与外界无法沟通，心灵与世隔绝，就算有资质去尝试最稳定的“自然开念”方法，也没有办法去理解“念”的意义。

当然，对于天才而言，此时开念最佳。

派克诺坦劝道：“如果没有把握，不如再等两年，等他的身体再成熟一些，精孔打开后，生命力倾泻而出，他尝试控制‘念’的时间就能长一点……”

某种意义上年龄越大，试错机会越大。

富兰克林打断了派克诺坦的话：“我不相信他会死，他的生命力旺盛至极，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来！”

富兰克林看待百鬼丸的目光是那么慈和。

“每一个见过他的人，谁不期待他走上念能力者的道路？他马上就能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运气好的话，可以创造出弥补肢体的念能力——”

“我不愿等下去，他也不愿。”

“百鬼丸。”

“用你渴望活下去的本能去战胜一切困难，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七天后。

重要的几个人全部到齐了。

养父子：富兰克林，百鬼丸。

百鬼丸的剑道老师福泽谕吉、百鬼丸的专属医生森鸥外、然后是专属玩伴爱丽丝、梦野久作。

幻影旅团来了三人，仅做旁观，不得插手开念的经过：库洛洛·鲁西鲁、侠客、派克诺坦。

富兰克林竭尽全力的言传身教，不断流动体表的念能力，以最笨拙的方式，让百鬼丸“观看”、从而在开启精孔后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模仿。

富兰克林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自信，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为百鬼丸提高成功率。

现场的念能力者统统表现出了“流动”的意义。

生命火焰在“流动”。

百鬼丸心眼看到了这一场变化。

揍敌客家，太宰治眼中的情绪被紧张取代，只要百鬼丸能度过这一关，往后天高任鸟飞！

梦野久作歪头，发现大人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梦野久作想要喊话百鬼丸，被爱丽丝一把捂住了嘴，万一开念失败了，这个责任算到谁的头上？

富兰克林松开了前者百鬼丸的手。

养父来到百鬼丸的对面，沉稳地说道：“要开始了，我会用念能力压迫你的全身，逼你打开精孔，释放全身的潜力——记住，你要活下去！”

这一句话犹如丧钟，也是流星街人的鼓励。

百鬼丸左右看了看，今天出现了八道火焰，包围住他的附近，他感知到了今天的不一样。

太宰治不敢出现在百鬼丸的心眼里。

双尾蛇象征的是不祥之物，他怕影响百鬼丸分心。

一刹那。

富兰克林催动念能力，无形的气场压迫而下！

百鬼丸瞬间遭遇巨大的压力。

少年没有皮肤，绷带下是赤红的肌肉层，在念能力的积压之下，肌肉层好像蚯蚓一样蠕动。

“我的念压还不够？”

富兰克林见对方的精孔没有被打开，诧异一秒。

他怕伤害身体，只好不断加大念压，在寻常成年人都会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念压下，百鬼丸没有任何异常，稳稳地站在那里，“平视”自己的养父。

派克诺坦呆滞：怎么回事？

侠客见状，心中大呼不虚此行，从未听说过无法开启精孔的情况，这是何等彪悍的抗压能力！

库洛洛·鲁西鲁的眼神逐渐兴味：“富兰克林先生，需要我们联手帮忙吗？”

人类之躯，堪比魔兽？

只有在巨大的魔兽面前，念能力者无法用自己的渺小如轻风的力量去撬动庞然大物的精孔。

眼看富兰克林的念压竟然无法逼迫百鬼丸，在场的念能力者蠢蠢欲动，想要助他一臂之力，他们对百鬼丸的心灵境界和生命力而心惊肉跳。

百鬼丸是“奇迹”。

那么，构筑出这份“奇迹”的背后拥有多少潜力？

富兰克林不觉得丢脸，为了百鬼丸的健康未来，他当机立断道：“一个个递增式地施加念压！必须打开全身的精孔，令他的生命力爆发出来！”

多人联手之下，百鬼丸站在中间颇为无辜。

第一次有无念能力者硬抗这么多人的“念压”，而且感受不到人类应有的恐惧。

百鬼丸能活这么久，得赖于天生懂得固守生命力，气机浑圆如一，不亚于一块顽石。外界想要强行打开他的精孔，就需要极大的刺激，假如连生命危险都无法感觉到，自然就不存在“刺激”一说。

意识道问题所在，太宰治急了。

太宰治在心中呢喃：“刺激……危机感……”

毫不犹豫，太宰治打破了刚才旁观的意图，化身地狱铃声来到百鬼丸的心眼世界里。

百鬼丸的头微动，心眼世界里多出了一个动物。

不是火焰，是实质化的蛇形态。

这条蛇长着两条尾巴，甩开尾巴，浑身的花纹扭曲，朝着百鬼丸的生命火焰扑了过去！

下一刻。

致命的危机感降临！

当着所有人的面，百鬼丸突然后退一步，想要躲避无形之中的东西，多人念压与地狱铃声的双重刺激之下，他的肌肉紧绷，紧闭的精孔牵一动百的打开了！

求生本能让他寻找到另一条生机！

开念！

不给任何人喘气的机会，百鬼丸的生命力以狂暴的姿态倾泻而出，失控地扩散开来，生命层次的差距让他的潜力被开发后化作了新的一道“念压”！

十二区所有人齐齐感觉到空气粘稠，沉重起来！

小孩子更是跌倒在地上，没有由来的产生恐慌感，如同自然界中的下位者见到了上位者。

有生活在这里的念能力者颤抖地说道。

“这是——念压？！！！”

……

在嵌合蚁凶悍出世之前，初次开念便如此的生物，有记录的百年来，百鬼丸是第一人。

他没有快速修复、断肢重生等等的逆天恢复力，受伤了也要养伤，但是他有一个其他人、乃至于未来嵌合蚁都没有的能力，这项能力保证了他足以应对各种危机。

——永远锁住最后一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失去多少个器官，只要脑袋在，不……脑浆没了，百鬼丸依旧能活蹦乱跳。

只要给百鬼丸一点骨架子、证明他还是一个“人类”就可以了。

这是何等震惊世界的生命力啊！！！

圈圈觉得……蚁王怕是不如百鬼丸的生命力强。

百鬼丸的生命力就像是冰山一角，本章露出来的都是表面的那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