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辞做了一晚上的梦。

开始的梦并不好，睡得他浑身都难受。

但是后来抱到一个让他想使劲贴着的东西，梦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可能是最近以来，他睡过最安稳的觉。

再睁眼，他几乎是被热醒过来的。

半遮光的窗帘挡去了大部分刺眼的阳光。

他没有阻碍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的额头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大脑比眼睛后开机，还在启动状态，对眼前的一切，都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等大脑正常开机了，他懵然地眨了眨眼睛，来不及去勾画对方的眉眼，就感受到脚背上面不属于自己的光滑皮肤。

呼吸骤停，大脑疯狂运转，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又睡在哪里。

江辞慢慢地瞪大眼睛，眼珠机械式地移到沈遇脸上。

睡前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两个人，现在紧紧贴在一起，可以说，沈遇是被他搂在怀里的。

被子下面，搭着沈遇腰际的手仿佛被烫到，猛地往回缩，他整个人都贴着床，大动作的往后一退。

往后退的幅度过于大了，没控制好力道，江辞直接就掉出了床沿，和地面发出了重重的碰撞声。

声音太响，吵醒了沈遇。

沈遇素来起床气大的很，眉头死死地皱起来，像是开始凝聚他身上的黑气，预示着罪魁祸首即将要挨骂。

黑眸睁开，眼底不含一丝温度，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江辞听到床上面传来的窸窣声，顾不得哪里摔疼了，正要转过头去，察觉到一股象征着暴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地忘了呼吸。

屏着呼吸用一秒零点几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

仅仅只是余光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满脸黑沉，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沈遇。

江辞是丝毫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出房门。

手握住了门把手，正要转动起来，沈遇沁凉沁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低哑的嗓音像冰泉外的雪松。

“江辞，滚过来。”

江辞脊背条件反射的一颤，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不过去，我睡饱了。”

本来还是沁凉的声音，这下直接变成了阴凉：“江辞，我让你过来。”

江辞不喜欢沈遇这种说话的语气，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心底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很闷，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喘不过气，浑身就想冒刺，硬着头皮，凶起来：“行，我过来！”

过去又不会少块肉，看沈遇的样子的，顶多就是挨一顿揍。

江辞安慰着自己幼小的心灵，梗着脖子很是嚣张地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背靠着床沿，曲着一条腿，要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我现在过来了。”

接着很不爽地说道：“是我吵醒你的，要打要骂随你。”

沈遇盯着床边一头睡得松软，还有些杂乱的黑短发，以及听着床边传来的暴躁声，忽然就想到了某种时不时傲娇，又容易炸毛的猫科动物。

分明是自己吵醒的主人，偏偏理直气壮地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仗着主人的宠爱，使劲的嚣张。

凶一句就恶猫先炸毛，但是还是无比听话的过来了，错认了，反而是那种不过来哄我，就要把这个家闹得天翻地覆的架势。

沈遇眨了眨眼，一把江辞和猫科动物联系在一起，起床气就消了大半。

没接江辞凶巴巴的话，裹着被子挪到床边，躺在了原先属于江辞的位置，侧枕在枕头上，伸手轻轻揽住了坐在地上的江辞。

虚虚地抱着少年的脖子，微微低下头直到鼻尖触碰到少年柔软的黑发，才不再有任何动作。

闭上眼睛继续补觉。

他闭眼睛睡觉了，江辞却没他这么淡定。

他等沈遇的反应等了半天，以为会被打被骂，或者当成沈遇宣泄起床气的沙包，可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发展。

他不知道沈遇睡了没，这样的惩罚可比打骂要来得折磨。

他的脖子几乎被沈遇的温度和气息侵略，没有一处能逃脱，呼吸丝丝钻入发丝，浸入头皮。

他此时如坐针毡，又不敢扯开沈遇的胳膊，直着脖子喊出喊出沈遇的名字：“沈遇。”

尾音藏着的颤意，分分钟打碎他身上的暴脾气，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乳牙都没有长全的小白虎，毫无威慑力。

他的声音，还没完全入睡的沈遇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困得没有精力去应付他。

嗓音浸满没睡醒的暗哑，声音很轻，多了几分温柔：“别吵。”

江辞不敢吵了，因为沈遇睡着不说话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只是轻微的，但是沈遇一说话，那股子不自在瞬间就爆棚了。

江辞忍得脖子都涨红了，偏着头看向床上的沈遇，发现和沈遇的脸只差几厘米，他浑身的毛发都在告诉他。

快逃。

他一点点的动作就会影响到睡觉的沈遇，沈遇不满地收紧胳膊，脑袋又压低了点，额头靠在江辞的脖子上。

他说：“江辞，你很吵。”

他的话宛如魔咒，江辞怕吵到沈遇睡觉，不敢动，更是把要逃走的想法尽数压在了心底。

房间里沉寂下来。

江辞小心翼翼地转回头去，垂下眸子看了眼沈遇的胳膊，指甲死死的嵌在手心里。

憋红的脸庞，像是忍得很痛苦。

-

沈遇睡醒了，醒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坐在地板上，脑袋靠在床沿睡着的江辞。

他伸手摇了摇江辞的肩膀：“江辞，醒醒。”

江辞被他摇醒了，脑袋发懵，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睡了个回笼觉，只不过这个回笼觉睡得他浑身都疼。

可能是睡姿的问题，他爬起来，和沈遇四目相对。

看到沈遇睡得一身轻松，他脸色不虞，阴阳怪气：“睡醒了？睡得好么？”

沈遇打了个哈欠，评价道：“还行。”

评价完，想起江辞刚刚睡在地上的事情，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睡回笼觉前，做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问：“你好端端睡地上干嘛？”

江辞：“？”

江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分贝都高了几分：“你不知道？”

沈遇淡然地摇头，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几分钟还是几小时前，让自己滚回来，又二话不说的搂住自己，不让走就算了，还不让让吵，说睡着就睡着的罪魁祸首。

害得他哪哪都不对劲，最后他莫名其妙也跟着睡着了。

现在罪魁祸首睡醒了，甚至一脸懵的问他“为什么”？

“沈遇！”江辞气狠了，竟然问他为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难道没有点什么垃圾数，“你问我为什么？！”

不知道是刚刚睡在地上的问题，还是什么，他现在气地浑身都疼，心肝也疼，像极了被渣了的模样。

沈遇捂了捂耳朵，皱着眉脸色很淡：“江辞，好好说话，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我就这个样子！”江辞指着自己，反倒是他像个无理取闹的人。

他气得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回忆起方才沈遇对他做的事情，他就浑身不对劲，脖子和脸又忍不住烫起来。

瞪了沈遇一眼，气冲冲去浴室洗漱，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门上，门被他很重的关上。

浴室的门一关，沈遇坐在床里，淡然地黑眸浮现出一抹很淡的笑意。

他不是失忆，怎么可能记不起回笼觉前的事情。

当时，他也只是让江辞不要太闹腾，江辞大可以在他睡着的时候离开房间，但是江辞没有。

所以，他醒来的时候，还挺惊讶。

一瞧见乖乖听话的江辞，他就没忍住想逗逗他。

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经逗，脸皮薄得一逗就面红耳赤，跳脚的样子甚至有点有趣和可爱。

-

两个人起得晚，洗漱完后，沈遇索性开着车带江辞去外面吃的早午饭。

吃完饭，沈遇带江辞先去办了一张电话卡，然后见江辞在车里捣鼓手机，就没告诉江辞去哪，又开着车去了嘉桐高中。

昨晚和程云说过，想让江辞进嘉桐的事情，程云和嘉桐的校长已经通过电话。

沈遇醒来就看到了程云给他发的信息，他只要带着江辞去校长那里办入学手续。

到时候需要监护人的事情，丢给江默这个亲哥哥来处理就行。

提前打好了招呼，沈遇的车能直接开进学校，一路畅通无阻。

等车在停车场里停好，注意到车子停好后的江辞，以为是到家了，正要拉开车门，结果抬头一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陌生地方的构造，一看就是学校。

江辞以为是沈遇来学校有事情，问道：“你来学校干嘛？兼职？”

他一直都没关注过沈遇的工作：“你在高中当教师么？什么学科的？”

沈遇打开安全带，拿上车钥匙，不太能理解江辞的脑回路，他看上去像个当教师的人？

还有哪个老师下午才来学校上课的。

沈遇开车门下车，靠着车门低头往车里看，轻飘飘的声音落入江辞的耳朵里：“我当不当高中教师不知道，但是你马上就要变成这里上课的学生了。”

脑回路不太能绕回来的江辞：“？”

作者有话要说： 沈遇：不经逗，可爱

江辞：现在可爱，以后就不一定了

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