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遇垂眸看了眼虚虚抓着自己的手，然后抬眸看向躺着的少年，他问：“哪里难受？”

江辞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眼睛不敢看沈遇的眼睛，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胃难受。”

“你刚吃了药。”江辞发热身上温热，手心却凉得有些冷汗，沈遇把江辞的手塞回被子里，“药效没那么快上来，等等就不难受了。”

没等打消沈遇离开的念头，江辞藏在被子下，咬了咬牙。

同时被沈遇放进被子里的手，他依旧紧紧抓着沈遇的。

默了默，他低下头，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脸贴上被子里沈遇的手心。

他做了几年来，从来不会做的事情，但是似乎也还只有在沈遇面前，他想要这么做，而且是毫无压力得就做了出来。

江辞软了声音，额头蹭了蹭被子里那只手：“我真的……好难受。”

他试图用服软，甚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想要让沈遇留下，想要让沈遇知道他难受。

这是除他小时候以来，第一次向别人、向别的事服软。

他是硬骨头，以为会这样伴随到他死亡，眼前这个人似乎总能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已经快要分不清，是发了烧难受，还是沈遇要和闻思睿离开更难受。

他只是不想让沈遇跟着闻思睿离开。

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沈遇有些恍惚，一晃回到了江辞小时候。

那一个会对他喊疼，会对他喊难受的人，仿佛就在眼前。

但是又让沈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见面以来江辞不是冲着他像野猫一样哈气，就是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每每都需要他凭着少年的气息，去猜少年的情绪。

不可思议的是，江辞竟然会告诉他难受了，也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也是在这时，沈遇感觉到了一丝养弟弟的成就感，至少说明江辞对他的防御心理已经在逐步瓦解。

沈遇坐到床边，偏头和门口的闻思睿道：“你先去书房，我等等过来。”

“行，我去书房等你，你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闻思睿撇了撇嘴，转身去了书房，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闻思睿一走，沈遇转回头去看江辞，少年已经没再把脸埋在被子里，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躺好。”沈遇抽回自己的手，示意他正面朝上着躺。

江辞听话地躺好，面朝上，但是眼睛还是望着沈遇，然后就看见沈遇把被子掀起一角，一只手探进了被子里。

“你……做什么？”江辞紧张地拦住沈遇的手靠近自己，心脏莫名其妙地乱跳起来。

沈遇淡淡地睨他一眼，问：“不是胃难受？”

可能是因为撒了谎，听到沈遇的话，江辞的心跳更快了；“是……”

沈遇“嗯”了一声，平静地陈述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帮你揉揉。”

平时沈遇一靠近江辞，江辞就脸皮薄得开始跳脚，皮越薄，脾气越大，仿佛沈遇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但是现在，人是江辞耍了小心机才留下的。

他主动要求留下的人，现在提出要帮他揉揉肚子。

即便江辞心跳如雷，想想也会耳朵发烫，可这一次他没了想要逃离的念头，甚至泛起了一丝期待和渴望。

他松开了拦住沈遇的手，温顺地平躺在床里，两只手放在身侧，意思显而易见。

没了阻挠，沈遇把手放到了江辞的肚子上。

睡衣的面料不算厚，骨节分明的手盖上来的时候，江辞感觉到了轻微的压感，和一抹淡淡的温热，他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一下就握成了拳头。

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根躺得笔直的竹竿，一动都不敢动一下，呼吸都下意识屏住，把所有的气都屏在胸腔里，不敢泄露一点点。

沈遇清冷的嗓音响起：“江辞，放轻松。”

手盖上的那一刻，沈遇手心下的人没了一开始的柔软，从腹部上也能感知到少年的心跳，很快，快得像要蹦出来一样。

他知道江辞脸皮薄，受不了这种近距离的靠近，倒是没想到江辞这次即便浑身僵硬，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江辞哪里放松得下来，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一时间不知道默念什么，就开始默念语文课文。

这时，沈遇像是感觉到了他微微放松下来的肌肉，掌心覆盖在他的腹部，一路往上，贴到他胃的位置停下。

每一个细胞都感知到了掌心上透出来的温热，移动之余带过阵阵酥麻，酥麻得江辞打了个寒颤，睫毛一颤一颤地停不下来。

直接忘记了呼吸。

他咬紧牙关，脸偏到一边，闭着眼睛等着那只手的审判。

胃部的位置几乎就在心脏附近，于是近距离的心跳清晰地落在了沈遇的掌心，强有力的心跳昭示着心脏主人的紧张。

沈遇瞧了眼闭着眼睛，把脸撇开的江辞。

少年眉头微微皱着，嘴巴微张，身体又开始紧绷起来，已经不像是要给他揉肚子，反倒像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肚子上，随时要宰了他似的。

瞧了一眼，沈遇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揉起来，关系到江辞的胃疼，沈遇这次并没有心思逗弄人。

江辞要是想他停手，他便会随时都停下。

沈遇揉的力道很轻，但是隔着不算厚的睡衣，加上江辞发烧五感敏锐，这只手似乎没有任何阻隔，完完全全就是贴在江辞的皮肤上在揉。

一下一下的转着圈地揉，时不时按压到他心脏，江辞就会忍不住蜷起脚指，用尽力气将手握成拳头，指甲都嵌在肉里，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所有的难受都被这只手一点一点地抚平，也把他乱跳不安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安抚。

江辞眼睛睁开一条缝，蒙着雾气的黑眸落在沈遇的身上，触及到沈遇投过来的目光，他的心跳不知不觉漏跳一拍，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胃里很暖，被揉的感觉很奇怪，可是一旦接受了又会觉得很舒服。

被沈遇触碰的感觉很奇怪，浑身都奇怪，心脏也很奇怪。

“沈遇……”他很轻地唤道。

沈遇问他：“好点没？”

问的同时，沈遇的手停下了动作，这让江辞皱了下眉头。

江辞说：“难受。”

话音一落，沈遇的手又揉了起来，江辞眉头松开，即便每揉一下都让他紧张得四肢都想要蜷起，可他现在好像有一点点喜欢沈遇这样的触碰。

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心里就会塌下一块，怎么都不舒坦。

沈遇问他，他就面色不改地撒谎，只是想要得到沈遇更多的触碰。

江辞又说了一句：“沈遇……能不能揉到我不难受为止？”

沈遇回他：“嗯。”

单单一个“嗯”字，江辞就心满意足地再次闭上了眼睛，嘴角都有了浅浅的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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