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你怎么在这？”

程则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眼扫了圈周围，反倒是他身旁的年轻男子热情地和迟早打起了招呼。

“你认识则予？你也是玩家吗？”

迟早眨眨眼，才注意到程则予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跟程则予差不多大，二十多岁的样子，雨衣兜帽下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起来十分年轻。

然而，最吸引迟早的，还是男人手上那只金色手环，虽然没有像程则予那般雕刻着皇冠，但也是高级客户的标志了。

“你好你好，我是游戏陪玩师，程少爷上一次的游戏就是找的我。”迟早热情道。

对方听见他口中的称呼，露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陪玩师，则予，他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想——”

“他叫方朗。”程则予淡淡道。

方朗哈哈一笑：“对，我和则予是现实中的朋友，听说他也玩了这个游戏就想着跟他一起组队开个副本玩玩。”

他指了指楼梯：“这什么情况？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迟早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我来之前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上面应该发生了一些事，就是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了。”

“上去看看吧，”方朗拍了拍程则予的肩膀：“你去不去？”

程则予皱眉看了一眼被血浸透的楼梯，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迟早道：“等一下，我客户还在外面，我先过去问问她，免得她一个人在外面危险。”

他出去领了申倩进来，等到申倩见到程则予的时候，如迟早所料般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们约好的吗？”申倩问：“不对啊，这个副本明明是我临时决定拉你进来的呀，这都能碰上，这个游戏世界也太小了。”

她啧啧几声，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方朗，偷瞄几眼后凑到了迟早耳边悄悄道：“程则予的朋友也是帅哥呀，他是看脸交朋友的吗？我今天也太走运了，本来还挺怕的，有你们三个帅哥在，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迟早：“……”分了手的申倩就跟放飞了自我一样，也不知道她之前怎么看上钱昭的。

听说迟早他们要去二楼，申倩说什么也不肯上去，迟早只能将她留在了一楼，自己则跟着程则予他们踩着血液上了楼。

楼梯上的血液一直蔓延到了二楼的墙壁上，暗红的血渍喷溅成了张牙舞爪的形状，入眼触目惊心。

“应该是有人在这里被狠狠砍了几刀，”迟早站在楼梯旁，比了个姿势：“大约就是这样。”

“搞得跟凶杀现场似的，”方朗道：“早知道随机到这个副本，我就该提前去做做攻略了，不过那样就失去了一些游戏的乐趣，你说是不是，小陪玩师？”

方朗很健谈，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回应，反而是程则予，即便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玩游戏，程则予依旧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迟早看向前方，别墅的二楼共有三间房间，其中一间的门口处全是鲜血，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场景应该十分惨烈。

迟早正想去开门，只是还没来得及过去，身旁的程则予却突然上前，面无表情地扭开了房门。

只是看了一眼，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怎么了？”迟早问：“里面有什么？”

程则予回头看他一眼：“两具尸体，一大一小。”

“什么情况啊？”

方朗与迟早一同上前去，然而即便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房内的情形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正如程则予所说，房内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靠在门边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尸体，她半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小男孩，腹部则被一把水果刀用力插入。

在她的不远处，是一个约莫只有六七岁的小男生。相较于女人而言，小男生的死状显得尤为的可怖。他像是被人从身后砍死的，背上几道狰狞的伤口。最让人心惊的，是小男生的头颅也被割了下来，像个皮球一样滚在不远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迟早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方朗捂住嘴，迅速转过身逃了出去。

他站在楼梯旁干呕了几声，忍不住道：“这他妈……谁干的，这也太可怜了。”

迟早深吸一口气，看向程则予：“血还未干，大概率就是之前那个脚步声……”

程则予皱眉：“我跟方朗来的时候路上并没有人。”

这栋别墅前后都没有房子，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小路，如果有人从这里逃离，他们应当是能碰上的。

迟早忍住胃里翻腾的**，摆摆手：“先出去再说，我快忍不住了。”

程则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忽然靠近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离了房间。

迟早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想了想，道：“这次的副本，难道跟这一对母子有关？我们来的是恰好赶上了凶杀现场，不会等会就要诈尸吧？”

他想到上一个游戏中的陈思，忽然在想这个游戏里那个掉了头的小男孩会不会也如同陈思一样追着他们杀，说不定还会拿他的头颅当球来砸他们。

方朗的脸色发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外面还在下雨，”程则予道：“其他房子都黑着灯，无处可去，先下楼再说。”

申倩还在一楼等着他们，听到迟早描述完二楼的情形后，申倩的表情一下子就惊恐起来。

“是谁干的啊？怎么这么残忍？”她小声道：“你们说，那个杀人犯会不会回头啊？万一正好被我们撞到了怎么办？”

“回来做什么？消灭证据吗？”方朗道：“要不先找找这房里的信息吧，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几人在房里开始搜索起来。申倩胆子小，亦步亦趋地跟在迟早的后面，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了个怪物吓她一跳。

好在二楼虽然还躺着两具尸体，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状况出现。迟早在一楼的茶几里找到一份文件，打开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份遗嘱。

写遗嘱的是一个名叫岳顺的男人，他因为生意失败留下了巨额债务，走投无路选择了自尽这条路。只是这样一来，留给他妻儿的，也就只剩下了这栋别墅和不知何时才能还掉的债务。

“陈枫玥，岳明明，难道就是楼上那两母子的名字？”申倩站在一旁小声道。

迟早嗯了一声：“应该是。”

他将手中的遗嘱递给程则予：“你看看。”

程则予接过扫了一眼：“这房子被抵押了，他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好可怜，”申倩道：“丈夫死了，又背了这么多债务，现在还被人杀死了，这对母子是遭了什么孽。”

迟早嘘了一声：“别当着尸体的面说他可怜，在古华国的风俗里，这样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好的事。”

“什，什么不好的事啊？”申倩的声音微微发抖。

“比如，”迟早压低声音道：“他们有可能半夜来找你。”

申倩：“……”

“哇——真的假的？！”一旁的方朗听到他们的对话，吓的大喊出声：“我刚还在二楼说了这两个字，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程则予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天都要亮了。”

方朗迟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明天晚上来找我们吗？”

“是找你，”程则予道：“毕竟你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迟早忍着笑：“算了，你们累不累？要不先休息一下吧，不然明天没精神就麻烦了。”

方朗与申倩虽然吓得不轻，但也确实累了，在迟早提出建议后，他们毫不客气地靠在沙发上睡了。

迟早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看向程则予：“你要不要也休息下？你要是不想跟他们一起，睡我这边吧，我让位置给你。”

程则予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不用。”

他似乎没有要睡的意思，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迟早有些无聊，问道：“对了，还没谢谢你呢，你怎么那么客气呀，满意我的服务给我打高分就行啦，怎么还给我打赏呢？多破费呀。”

他笑嘻嘻地假意推辞着，却听见程则予道：“无心的，手抖了一下。”

迟早：“……”

他警惕道：“你不会想让我退钱吧？是这样的程少爷，我们公司对于打赏的礼物是有抽成的，你付的钱到我手里最多也就只有三分之一了。你要是想退钱，只能去找我们公司商量看看行不行。”

程则予嗯了一声：“算了，太麻烦。”

迟早暗自松了口气：“那还是要谢谢你，等出去后，有空请你吃饭。”

程则予没有说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迟早打了个哈欠，正想休息一下，却听见程则予道：“什么时间？”

“什么什么时间？”

“请客的时间，”程则予淡淡道：“你不是要请客吗？”

迟早：“……是啊。”

他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程则予还当真了。

“你决定吧，”迟早大气道：“不过别挑贵的，我很穷的，拜托了拜托了——”

他双手合十，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程则予瞟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睡吧，”他说：“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