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落生烟

之前本来还在好奇教习先生是谁,现在游岁却仍低着头,还在想刚才赪尾说的话。

“你就是苍苔救回来的人。”

一下子沉下来的屋内,脚步声十分突兀,最后停在了游岁的面前。

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游岁的思绪才被扯了回来。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十分凉薄的眼睛,那淡然的目光望向你时,就像是雨珠落在砖地上,冷,却能炸在人身上。

“正是。”游岁丝毫不怵,淡淡笑了一下。

“嗯。你们继续自学吧。”

待那师姐坐下之后,没过多时,屋内就开始窃窃私语,根本就没几个人是在专心自学,完全就是换了个地方插科打诨。

游岁戳了戳前面正襟危坐的祈远至,轻声问道:“课没开始之前,怕迟到;师姐来之时,鸦雀无声,人坐下了,又开始无所顾忌,你们也太怪诞不经了吧?”

祈远至微微侧了一下头,学着游岁也轻声回道:“这位师姐一心扑在剑谱术法上,并不管我们课上如何,但若是有人迟到,她就不得不抽出神来应付。”

也就是说......游岁转过头,真的对上了怒气未散的赪尾,他睁大了眼睛瞪着游岁......前面的祈远至,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扑过来生撕他一样。

赪尾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抓到了游岁的目光。

这要是二人未曾对上视线,赪尾还只是沉默的怨恨,可只要这眼神一对上......

“云逸宕!你可敢说你那日所说之话,不是那个意思?”

游岁怔愣地看着赪尾,实在是想不到被打岔后应该自然而然揭过的话茬,怎么赪尾就能顺其自然的衔接上,坐着也能与他争吵。

不能理会他。游岁偏过头,就当作赪尾喊的那个人不是他本人,选择规避这个问题。

赪尾这一声质问,没引得点名指姓之人的注意,其他人看热闹的目光倒是又重新聚了过来。

原来她是在坐下的那一刻下了禁制啊。游岁倒颇有闲情,打量起巍然不动的师姐周身,寻得关窍,又想起无人分享,颇为郁闷。

“云逸宕!我在同你说话。”赪尾反手拔下那被人遗忘的毛笔,用尽全力一掷。

游岁正在那思考事情出神呢,若不是前面的祈远至突然转过身来,那毛笔都要戳在游岁脸上了。

祈远至将接住的毛笔归置到该在的地方,面色不悦地看向赪尾。

见总算是引起了祈远至的注意,赪尾冷哼一声,“将军与皇子搞断袖。”

“祈大将军,这位五皇子可是那个将你全军性命弃置不顾的皇帝老儿,最,喜爱的皇子,你们二人若是好上,不觉得自己太过低贱了。”

“我说,”游岁对上赪尾,叹了口气,“你就非要我将自己被拒的事情,广而告之,是吗?”

“你总想着将我们二人分开究竟是安什么心?”游岁举起自己'白胖'的手,轻挑了下眉,“还是说,赪尾师兄愿意屈尊亲自来照护师弟我的衣食住行?”

看着游岁一双暂时失去作用的两只手,赪尾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又不愿落于下风,便开始避重就轻转移话茬,“哼,看来我说得更加没错了,宽衣解带,穿衣戴冠,喂食端水,怕是做了个全吧。”

“付赪尾,付师兄。你若是因为两国战争之事,总是为难与我们,便可直说,用不着总是挑起一些无关的话。”

“哥哥。”赪霞想起来时父皇嘱咐的事,摇了摇头,示意赪尾莫要再说下去了。

“无关?”赪尾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当中央,冲着置身事外的大师姐行了一礼,高声喊道:“师弟有一事不解,还望师姐解惑。”

游岁皱着眉,没搞明白这一招是个什么路数,却见那埋头钻研的师姐有所察觉,解了禁制抬起头来。

雨生烟轻瞥了一眼站在大堂中央的赪尾,合上手中的古籍,淡淡一问,“何事?”

赪尾转过身冲着游岁的方向挑衅地扯出一个笑来,随即掷地有声地回道:“敢问师姐,修仙之人是否要断情绝爱?”

雨生烟顺着赪尾的目光也看向游岁二人,想起几日前苍苔那小子说起的八卦,心下了然,“蓬莱......”

指望自己所听闻关于修仙的逸闻琐事,赪尾直接将事情捅到明面上回来,等着大师姐责罚,却未料到回答令他意外且难堪。

“并无禁令。”

赪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毕竟自己还挂着为众人答疑解惑的身份,雨生烟也只好解释道:“因果循环,自有天定。蓬莱一向是遵循天道,若二人本就有缘,因一些明文禁令不得已分开,从而惹事生乱,已有不少前车之鉴,所以这个禁令早已废除。”

这个说法并不能让赪尾甘心,他激动地上前几步,“可是若非一心修仙,全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一事上,何时才能得道。”

“若是命里有仙缘,任前方千挠万阻,已是天定,不可改变。可若并无此缘,任你恒心所求,到头来也注定是一场空谈。”

雨生烟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一一审视,最后落在赪尾面上,郑重道:“蓬莱只是给了万千追求修仙之人一个机会,而非成仙路上的通行令。”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游岁急忙凑到雨生烟面前,拦下来要离开的她,“师姐,师弟也有一事想问。”

赪霞与擦身而过的一声打了个照面,紧紧拽着自己哥哥的胳膊,将人带离了。

雨生烟淡淡看了一眼游岁,又望向游岁身后跟着一同前来的祈远至,想起之前不皂长老特地来寻她说的事。

“若是那个祁迩安来寻你,只要不违了规矩,尽数应他。”她还记得不皂长老谈起此人时,两眼放光的神色。

“何事,说吧。”雨生烟颔首,示意游岁跟上,边走边说。

“我想问,蓬莱应该有藏书阁吧?”

雨生烟稍显诧异地看了游岁一眼,“你要去藏书阁?”

还不等游岁点头,雨生烟便直言拒绝,“你去不得。”

后又看向祈远至,轻扬了下下颔,“但他能去。”

游岁转过头看着同样一脸不解的祈远至,又回过头问是为何。

雨生烟言道:“不皂长老嘱咐过。”

不皂?游岁想了一下,想起记忆中那天想收祈远至为徒的老头,他又追问道:“那为何我去不得?”

雨生烟那清冷的目光又落在游岁的身上,意味不明,也未给予游岁理由,加快了步伐离开了。

祈远至快走了几步,说道:“你要查什么?我替你去。”

游岁都未考虑便拒绝了祈远至的好意,抬步朝前走去,“我对你都谎话连篇,怎么会反过来相信你说的话。”

“总会有办法的。”

“祈师弟站在这里做什么?”宿芩瞧游岁走得远了些,钻着空子走到祈远至身侧。

祈远至冷着一张脸,并未与宿芩客套,刚想避开他,却看见本以走远的游岁又匆忙忙地折返回来,他抬起的脚又落在原地。

“宿师兄不去用午膳?”祈远至同宿芩难得说了话,目光却并未落在他身上。

宿芩同样也看到了向他们走回来的游岁,隐去眸中不悦,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却话里有话,“云师弟究竟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我看你们二人虽未在一起,祈师弟倒是也由着云师弟,对我很是提防?”

见宿芩自己提起此事,祈远至倒也不客气地质问道:“那日你送来的安神汤里究竟放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如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游岁喝下那碗汤后有多难受,祈远至许是也不会轻易信了宿芩不安好心。

听到祈远至说起那碗安神汤,宿芩面上疑惑,“祈师弟是在说些什么?”

祈远至细打量着宿芩,竟瞧不出宿芩的疑惑是真是假,便将事挑明了说,“那日的安神汤,殿下喝下之后便如火燎一般,你可敢说不是你动的手脚。”

这话令宿芩更为不解,为自己辩护道:“先不论我与你们二人只是第一次相见,就连我们二人的国家都未曾有过什么交集,我何来的理由害你或是云师弟?”

看着祈远至紧皱的眉,宿芩又说道:“再说了,我送去的汤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不用思考,就知道罪人就是我,我如何会如此蠢笨?”

见游岁离得越来越近,宿芩意味不明地提醒道:“祈师弟怕是被何人算计蒙在鼓里了吧,还望师弟想想清楚,我这便告辞了。”

“不是。我都走到那头了,你愣在这儿干啥?”待宿芩离开,游岁才轻喘着气赶回来,瞧这走两步就气喘,实在不像是有内力的习武之人。

他看着宿芩远去的背影,问道:“他同你说什么了?怎么我一来,他便走了?”

祈远至看着游岁,并未回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当真不用我替你去藏书阁查阅?”

“什么?”游岁疑惑地摆了摆手,“不用,不是说了不信你。”

得到意义一样的回答,祈远至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也是,的确信不过。”

“欸,你去哪?”祈远至突然走了,游岁又追上去,“你还没说,宿芩同你说了什么呢?”

暗处,本该走远的宿芩静静看着二人离开,眉头轻皱,眼中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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