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各地前来参加入门测试的人，围聚在山脚底下，乌央一大片。

一眼扫去，什么人都有，最小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粗略估计，山脚下至少围聚了一千人。

寒夙站在人群外，看到这情形，感到很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不是说，这入门测试九死一生没几个人敢来吗。”

曲念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的靠在树干上，“都是些凑热闹的，就瞧个新鲜而已，真正敢参加测试的，没几个。”

人群密集，空气中残留着汗臭味以及一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臭脚丫子味，呛得寒夙频频皱眉。

寒夙等得有些着急起来，“这还要多久？”

曲念把玩手上的狗尾巴草，“怕是得等好长时间，这些个大门派就爱摆架子，慢慢等吧。”

寒夙捂着鼻子，因这臭味，她都不敢大口呼吸。

***

远处，一男子合上手中纸扇，用扇指向左前方，“阿齐，你往那里看。”

阿齐顺着男子所指，看将过去，只是一眼，便看呆了。

他嘴巴微张，下意识夸道：“江大公子，你这眼睛可够尖的呀，这两姑娘躲在角落里，我都没瞧见，长得可真美。”

江大公子用纸扇拍打手心，评头论足道：“白衣服那个美虽美，但太俗了，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媚俗女子，倒是她旁边那位……”

江大公子的目光在寒夙身上来回流连。

她一袭浅蓝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枚香囊，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容貌脱俗，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总能引起旁人的频频侧目，但又因过于清冷，而无人敢轻易上前攀谈一二。

这长相，正中了江大公子的喜好，他就喜欢这清清冷冷的样貌。

阿齐和他口味相差甚远，“白衣服的哪里俗了，我瞧着就喜欢得不得了，这窈窕身段，这样貌，十足的狐狸，勾人！”

江大公子白他一眼，“你都说她勾人了，还不俗？”

阿齐也不跟他争执，“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个俗人还就爱看这种俗美，你饱读诗书，和我们自然不同。”

江大公子挑眉，“过去？”

阿齐摆手摇头，“别别别，要去你自己去，我家里可是有夫人的。”

江大公子切了一声，“瞧你这怕夫人的没出息样，你不去，我去。”

话落，江大公子不急不慢的绕过人群，来到寒夙跟前。

他彬彬有礼的向寒夙曲念二人拱手做礼：“两位姑娘好。”

寒夙放下捂鼻的手，看向面前人，他身穿艳黄色圆领袍，服饰华丽，手上握着一把纸扇。

寒夙拱手回礼。

江大公子站直了身子，语调柔和：“两位姑娘可是来参加郁竹门入门测试的？”

江大公子的目光始终在寒夙身上徘徊，他虽在打量寒夙，但不明显、不失礼。

曲念瞥了一眼江大公子，眼有不悦，抢在寒夙之前回道：“说什么废话，人都站在这里了，能不是参加测试的吗。”

寒夙和江大公子齐齐一怔，寒夙怔愣于曲念也不是个说话暴躁的人，这会是怎么了？江大公子则怔愣于这姑娘说话好生不客气。

寒夙看向江大公子：“失礼了。”

“无妨，这位姑娘不过是心性耿直罢了，”江大公子笑意盈盈，没有半分恼意：“在下姓江单字一个岐，不知姑娘名字？”

寒夙回道：“寒夙。”

江岐点头，“是个好名字。”

江岐看向曲念：“姑娘你呢？”

曲念冷眼看他，不回话。

江岐也不恼，闲话家常的又同寒夙说了好几句，寒夙话不多，他问她便答。

聊了几句后，他没有多逗留，礼貌告退，张弛有度进退得体，倒是不引人反感。

当然，只是不引寒夙反感，曲念的反感都要冲上天际了。

曲念看了看江岐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的寒夙，问道：“这人你觉得他如何？”

寒夙没有过多的评价，就两个字：“还好”

曲念反复咀嚼还好这二字，还好，占了一个好字。

曲念面色“刷”的冷了下来。

江岐没一会又走了过来，手上握着一个香囊，“寒姑娘，这地方臭气熏天的，这香囊香气浓郁，你放在鼻子旁可以驱一驱臭味。”

寒夙笑着拒绝：“不用了，多谢江公子好意。”

江岐点点头，也没坚持，爽朗道：“那好吧，寒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我和我朋友就在那边。”

寒夙淡笑点头，并没有太多兴致同他闲聊。

江岐识趣的告辞离开，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反正人是来参加测试的，总还有机会再接触，若是测试时遇到危险，自己再来个英雄救美，这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些个臭苍蝇，总来耳边嗡嗡叫，招人烦的很。”曲念阴阳怪气道。

寒夙皱眉：“人江公子彬彬有礼，哪里又惹到你了，你从一开始就故意呛他。”

曲念冷笑，“我与你初见时，你对我那叫一个提防，怎么一到他那就成了彬彬有礼了？”

寒夙直言道：“他瞧着就很正直，至于你，第一眼就不像个好人。”

曲念嘴角抽了抽：“小夙儿，依我看，你还是穿回男装吧。”

寒夙懒得再搭理她。

时至傍晚，天快黑时，结界终于打开。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入口处。

入口处走出来一男一女，二人模样年轻，皆是一身青衫，背上背着一把剑，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味。

青衫男发话，声音清亮，他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郁竹门入门测试不设报名条件，任何人都能参与，但我出于好意，还是得提醒在座各位，这不是儿戏之举，测试开始后一旦出现危险，极有可能是要危及到性命的……”

底下人议论纷纷，危及到性命，单单一句简单的警告话语，自然是吓不退人的，众人只是低声议论，但没有谁愿意就此离开。

入门测试的第一关，很简单，就是穿过身后的树林。

青衫男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树林里妖兽纵横，是个极度危险之处，但你们放心，这树林中部有一条路，这条路上设有保护的结界，只要你在结界内，妖兽便伤不到你。”

但结界有时限，一个时辰内结界可保护人的安全，但一个时辰后，结界消失，人便会暴露在妖兽的血盆大口之下，再无任何躲避之处。

青衫女接着道：“在结界存在的一个时辰内，你们可以当做是一场游玩，观赏观赏稀奇罕见的妖兽，也顺带判断判断自己有没有能力在妖兽的庞大身躯下活命，”

“如果明白自己没法同妖兽抗衡，那就赶紧撤出来，一个时辰内你们都是可以选择放弃的，如果选择继续，结界一旦消失，妖兽便会把你们当做入侵者，到时候，活下的人通过第一关。”

青衫男青衫女让开路，“各位请吧。”

规则了解清楚了，寒夙和曲念顺着人群，往树林里走去。

刚进来，头顶就盘旋了一只黑色的老鹰，翅膀“扑腾扑腾”的响。

寒夙抬头盯着那老鹰看了好一会，这就是妖兽？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老鹰吗。

寒夙还没瞧出其中不同之处，下一瞬，那老鹰瞬间涨大，眨眼间一只小小的老鹰变成了正常老鹰的百倍大，那庞大的身躯遮住所有光线，压迫感十足。

老鹰发出干哑的嘶吼声，翅膀不断拍击结界处，恨不得冲破结界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

寒夙捂住耳朵，太刺耳了这声音。

来参加测试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些小老百姓，来这里也正印证了曲念的那句话，都是些看热闹凑新鲜的人，他们哪见过这么大的老鹰，胆子小的直接就吓趴下了。

一只庞大的老鹰吓退了胆子最小的那一批人，弃权十一人。

之后出现的妖兽，一个比一个大，模样一个比一个恐怖恶心，寒夙自认为承受能力强，但好几次见到那青面獠牙的妖兽时，也吓得直哆嗦。

一千零九人走进了这片树林参与测试，个个信心满满，半个时辰后，九百三十四人被吓了出来，余下七十五人。

距离结界消失只剩一炷香时间，人走到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最后三十一人。

要弃权的人基本都已经走了，仍留下的人，就是准备好要同这些妖兽进行博弈了。

凡胎肉/体，怎么和这些妖兽搏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弃权就趁早，别等到结界打开之后再后悔。”负责监督第一关测试的郁竹门弟子提醒道。

又走了十人，余下二十一人。

寒夙握剑的手因用力过度而起了青筋，她是怕的，怎么可能不怕，但她不能走，她必须要进郁竹门，必须拿到回天草。

曲念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小夙儿，你可得保护好我，这些个妖兽看起来甚是吓人，我就躲你身后了。”

寒夙将她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曲姑娘别开玩笑了，你若指着我护你，我劝你还是赶紧出去的好，我自己都护不了我自己了。”

“这样啊，”曲念嬉皮笑脸的，“你若护不了我的话，我来护你好了。”

寒夙面露疑惑：“你有对付这些妖兽的法子？”

曲念摇头：“没有。”

寒夙压下心头火气：“没有你还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