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内层

根据记载绘制的路线图在前行中基本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整体**不离十,但其中仍有很多地方是吕行平到了现在都没有弄明白的。

首先就是掺杂在众多前进的甬道路线中,很多毫无规律、杂乱无章的线条。

他简要获得的路线中,有很多毛发一样的细线也出现了,起初他认为是根据蓝本描述的人过于死板,可能将蓝本地图中破损、开裂的痕迹也丝毫不差的描述在其中了,而且在最初的判断中,这些像头发丝一样的细线并没有什么影响,也没能有什么发现,于是他选择保留这个观点。

但他还是选择记住了那些线条。

但是直到刚才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结合他们诡异的经历,他电光火石之间又想到了那些不规则的线条。

也没有别的路可选,最终只能选择赌了一把。

他带领着前去最近的线条点,但那里的甬道是一条死路。

后面那个撕碎陆昆的怪物还在紧咬着不放。

我听着他平淡的讲述,仿佛讲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却感到心惊胆战,吕行平他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想必是侥幸赌赢了。

但当时万一赌输了呢。

他们在最后的关头终于逃到缝隙里去,那个怪物不敢再进来了,这才终于捡回一条命。

如果这些线条也是地图的一部分,指的是这些连同甬道的裂缝捷径,在他们摸索裂缝的过程中,在吕行平等待那个青年伙计去营救我的时候,他慢慢想通了一点地图的其他、之前不理解的地方。

他猜测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在山体中,但是地图显示的这些甬道,没有一条是连同山体与外部甬道的。

好像这些甬道只是将中心包裹起来,却并不能到达。

中心没有任何通路,就好像是凭空从山体中长出来的空心一样。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随即的裂缝让他明白了真正的通路。

据他推断,我们最开始从那个破损的洞口进来,就一直位于这个墓的最外一层,最外层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把它看做是这个大墓最为重要的防御机制之一。

那些莫名其妙就永远走不出去的,通向四面八方的甬道,配合着致人于死地的寄生毒虫、红眼猴怪,以及那个速度奇快、力量恐怖、智商超群、身法诡谲的怪物,足以让所有无意进入或冒险闯入的任何活物都有去无回。

内外层连接的真正通路,是这些裂缝。

只有通过这些裂缝,往正确的方向走,才能真正进入内层,慢慢靠近辛侯墓的正确位置。

不然就算是误打误撞的躲在缝隙里逃过一劫,也不可能顺着裂缝走向随机进入内层,这些裂缝四通八达比外层的通道更加复杂,并且还兼具其他的目前并不清楚的功能,有的地方甚至比外层还要危险,所以这里没有毒虫和猴怪。

他就在裂缝里碰到了很诡异的事情。

“我看到了......”

说道这里吕行平顿了顿,他的声音停留在一种迷惑又后怕还很困惑的矛盾中。

这是他陈述过程中第一次这么的情绪化,像他这样一个思维灵活、身手敏捷、沉着冷静且充满领导力的人,是难得并且很优秀的,无论他做什么,并且只要他愿意,都会是位于人群中心的首脑。

一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我观察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吕行平在很多事情可以瞬间切中要害,无论是有事实根据,还是靠他敏锐的直觉。

这种人是不属于我的生活环境里的,甚至在比较好的城市都容不下这样全能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飞来横祸般的变故,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他这样反差的情绪让我突然就燃起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他到底碰上了什么。

想的入迷都没注意前面,裂缝高度变得更低了,我一头撞在石壁上没忍住痛呼出声,只听到他说最后一句。

最后都只会困死在这里。

前进中在裂缝里我被一些碎石头膈到膝盖,这些小石头掂起来的重量又不像石头,手感上要比石头重,表面还有流动波纹,有的还有莲蓬状的气泡痕迹。

奇怪的石头。

有人造的痕迹,有什么东西让我呼之欲出。

我们继续往前爬,刚才我闷头跟着吕行平一边往前爬一边默不作声的听着他讲故事,因为他消耗着更多的体力所以我勉强还算跟得上。

现在他不再说话了,而且爬得更快,我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只能努力跟着,保证尽量不被落下。

我不知道需要爬多久,对无知的行程感到茫然,从而更容易疲累,即使我们可能没爬多远,甚至没爬多久。

吕行平仿佛不知道疲惫的在前面均速前行,不知道是他在变快还是我在变慢,最后我只能奋力动作,保证自己尽量努力的跟上,漆黑狭窄的裂缝里除了我们行进的动作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我们在狭小的黑暗中艰难爬行,我逐渐觉得在里面的每一分钟都开始变得很难熬。

我非常想好好的伸展身体,或者站起来跺跺脚跳一跳,耳边是自己的喘息声,还夹杂着吕行平的逐渐粗重的呼吸。

“哎......那个——”

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休息一会,铁人三项也不带这么来的,这些人好像根本不需要吃饭喝水喘息——就像绿眼虫一样,只靠着光合作用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能量动力,可我又不是。

而且这里面也没有阳光啊。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你听听你也都在喘粗气了,而且这么大声,真的还爬得动吗?”

“别硬撑了吧?”

前面的吕行平果然停了下来,我立刻抓紧机会狠狠的大喘两口气,刚往后靠想坐会,没想到吕行平突然侧身照着我狠狠的就是一脚!

同时一道残影嗖的一下擦着我脸边飞过!

我被踹进后面一个人的怀里,我不知所措的抬头,看到它也在低头看我,嗅闻着。

它的身体是冷的,软的,呈现出绿色。

最可怕的是,它的脖子有那——么——长!

紧接着又是玻璃器皿炸裂的声响!

粗重的喘息声戛然而止,还有一些液体迸飞出去,落到我的脸上,同时我的耳边传来不似人声的尖叫!

“跑——!”

我听到吕行平的吼声!

那一刻我突然开了窍,一瞬间就意识到我距离足以毙命的危险,已经前所未有的近!

我四脚并用,还利索的带着脑子,跟着吕行平冲了出去!

向前猛爬了大约十几步,吕行平又一次放慢速度侧身甩手,他头也不回,一道火光从我脸庞边略过!

砰的一声巨响!

呼的一下!像是迎风扬起的烈火,乘风而上!

热浪顿时扑袭而来,无形的能量波狠狠推搡着我!烈火烧灼着我的后背,我只敢往前拼命的爬,使劲往前爬!

直到后背热度降低,也或者是我后背灼烧碳化,已经感受不到后面的温度。

我忍不住回过头,火焰燃烧着,后方明暗交织的火光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扭动。

我看到火焰里的一张人脸,正直直盯着我。

他看着我在笑。

老刘?!

我惊魂未定,脑子乱成一锅浆糊,浑浑噩噩的跟着吕行平往前爬。

他带着我一路七扭八拐,横冲直撞,不知道他还记没记得住路,但我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身体只知道紧紧的跟着他。

“刚才,那是什么?”我希望从吕行平这里得到答案。

“你的幻觉。”吕行平沉默了一下,慢慢回答。

不可能。

不可能。

我对老刘有着特殊的感受方式。

那一定是老刘。

我满脑子只剩下在火光中老刘的脸。

它确实是我曾经熟悉的老刘,却又不是老刘。

之后那些怪东西再没有出现过,我们所处的缝隙也越来越狭小,我慢慢的从恐慌中恢复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平静。

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从某种程度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但有血光之灾,还是命悬一线、百年难遇的绝顶血光之灾。

几乎每个自我反省的时候我都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让我赶紧离开,最好是后半辈子再也看不到这些人!

永远永远都看不到!

但直到我刚才看到“老刘”面孔的那一刻。

我不可否认的,对我所经历的一切产生了浓重的疑惑。

老刘来过这里。

这里真的只是一座王侯的墓吗?

这些人的目的只是来“发财”吗。

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爬的时间长了感到膝盖和后背发酸发困,胳膊肘还有手掌也磨得慌,我们不得不因为我,停下来进行短暂的休息,然后立刻继续行进。

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原来爬行是一件这么费劲的事,这一次不知道爬了多久,最后只剩下机械的移动手臂和膝盖努力前行,边爬边想就这么躺下来算了。

然后又继续在跟上,漫长的没有盼头的行为让我恍惚觉得,我要在黑暗里要跟着吕行平穿破地层,爬到地球的另一面去了。

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暗淡荧光绿色的微光,在地下的山体里莫名显得鬼气森森。

但我的心情却豁然开朗。

甚至就算出去以后再碰到那种怪东西我也认了,我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黑暗、狭窄的裂缝里面,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可能会疯的。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总算是爬到了阴曹地府。

我和吕行平灰头土脸的依次从墙上的缝隙出口跳到地面上来,在狭窄的空间里蜷缩惯了肢体,我堪称四肢僵硬的挪摔在地上,顾不得我在哪,只想缓缓的将四肢充分的伸展,这让我前所未有的满足,靠躺着实在不想起来。

眼前是一个房间,同外面看到的那些空间大同小异,非常类似的六米×五米见方,周围影影绰绰的摆放陈列着些许东西,高先生的腿子就等在这里,他的手臂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也肿的青青紫紫,看得出来是被打的,而且被打的不轻。

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墙坐着,应该是在休息,手边的荧光棒正是我在裂缝里远远看到的阴间滤镜的罪魁祸首,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目送我们出来,没精打采的微微点点头算打了招呼,然后低下头继续去闭眼休息。

第一时间我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这下场面多少算是缓和了,两方势力勉强平衡些,但仔细想想又不是。

尽管两方都有死伤情况,尽管吕行平和那个小师傅目前毫发无伤,但和就算受伤依旧身手矫健、身强体壮的小高相比,我顶了天恐怕也只能算是个草包。

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养精蓄锐的高先生。

心中不由得再次叹气。

我们开始用手电在这片区域四处打量,相比之前在外层看到的那些空荡荡的走道和不知用处的空间,这里才更像是一个商周时期的贵族私人屋内的陈设风格。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还是看着非常非常的破败老旧。

虽然文物历经千年有很多自然因素造成损毁,但是这里过于阴凉犹如冰箱一样的低温干燥环境还是较大程度上抑制了细菌滋生,倒是让他们保存的相对完好,我四处打量着边顺便掏出胶皮手套,随手就戴上。

现在完全辨不清方位,但按照古人风水方位学,坐北朝南,如果不出意外,能大概根据陈设猜出方位,周围角落里有一些红陶罐,表面有光滑线条装饰,还有刻画的一些痕迹纹路,以及红陶灰陶的碎片。

其中一只陶罐里装了小半罐刚才裂缝里也见到的奇怪的人造石头,

前方设有规整的铜方案,四面神兽纹浮雕装饰于立柱之上,神兽纹饰不同于商周我所知道的中原一带出土青铜器的风格,这种风格很独特,神兽的身体简直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抽象的怪物脸组成的,令人印象深刻,心里痒痒的让我回去可得好好查查资料,看来辛侯在这里发展的时间较为充裕,已经足以让他们进行发展创新,建立起了地区独特的文化,甚至已经非常成熟。

整个方案没有用复杂的铸造工艺,只是简简单单模范法浇筑出来的大型青铜器,不到一米五的长度,一米左右的宽度,高约摸是六十。

方案上面设有漆盘漆盒,旁边还设有小型的灯具,像是个什么动物的形状,动物的脑子开口用来盛放灯油,半凝结的蜡油还有一半多,这只动物形状过于抽象,实在看不大出来是什么。

方案两侧立于地面的是高约一米的青铜灯具,灯油已经完全枯竭;另一侧支撑墙体的立柱旁边是一副矮架,高度近似一米,屹立千年不倒非常难得,应该是和立柱长时间放置已经连为一体,矮架上面放置铜盉以及铜盆,这些青铜用具同样也已经锈蚀。

我套上手套,拿起桌面上摆放的一只盉,入手沉甸甸的,因为环境潮湿器物表面发生缓慢的氧化,曾经金色的光泽已然不在,只剩下深墨绿色,还有一团一团的锈斑,上面的纹饰还残留了一些,已然是我从没见过的风格,猜测应该是组合动物面部图像的一种,把手处有凹凸感,也许做出了立体浮雕的造型,大概率是动物,出水口完全锈蚀,盖子与器身粘连在一起,我轻轻拔了拔,没有任何松动感,锈蚀的程度较严重。

方案后边的地上还有很多漆木残片和近似完整的铜构件,有的铜方柱上有凹槽,有的铜构件形似合页,还有单纯装饰的动物形状,根据位置和构件形状,我猜这一地应该是曾经用来隔断做背景墙的漆木屏风。

小高应该是休息够了,简单给吕行平打了招呼,说他先出去探探路,吕行平点头默许,我目送他错过我。

“小心,刚才在我们看到‘你’了。”小高比划一下裂缝,从房间一侧的正门走出去。

看到裂缝里的我?那种怪物?

我发出一阵恶寒。

房间角落的地上散落着一堆厚厚的东西,黑乎乎的不甚明显,走近蹲下一看,竟然都是竹简残片,里面夹杂着粗重碎裂的铜碎块,这很好推测,我猜这里以前应该是有个体型非常大的架子专门用来存放这些竹简的,功能应该类似于现在的书架,只可惜年久失修,青铜柱自己断裂砸倒在地上,竹简因此散落一地,没能好好保存下来。

我去仔细翻看那一堆竹简,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近似于无,或者模模糊糊的影子和刻痕,但也算是保存的还算说得过去了,毕竟在这里受到腐蚀,若是气候再潮湿温暖一点,那真的就是一地烂泥。

这些竹简字迹模糊辨识不清,只有一些相似的字不断重复出现在竹简上,凑在一起勉勉强强还能辨认,我埋头翻找着,相同的字形不断出现,重复频率这么高那八成只可能和废墟主人有关,终于我集齐好几根不同形状又能看的清晰点的竹简,有一根比较清晰,经过辨认这几个字的大意应该是辛侯破鬼方,有四军。

有四军!

额贼。

这个叫辛的人曾经为周王征讨过鬼方这个方国,方国就是依附于周王室的附属小国,而且辛带兵作战还打了胜仗,然后应该是论功行赏,能被封候封爵位,想必由于他本身就不是平民奴隶,辛的贵族身份将会更进一步,成为贵族就会有自己的封地,应该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这一片大山。

有四军是个什么概念呢。

商周时期的身份等级是极其严格的,诸侯、卿大夫、士的任何僭越,遵循周礼都是要砍头的重罪,周礼涵盖在周时期贵族日常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甚至他们平日里吃饭用的盛饭工具,鼎簋豆,处于什么地位就用几个,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士五鼎四簋,多一个都不行。

不过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周晚期礼崩乐坏,这些周礼律法执行过程也没有能力可以那么严格,辛在这深山老林里,那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两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而这个辛侯竟然有四军,他是做了多大的功绩才能让周王如此信任的破例多加一军?

绝对不仅仅是征讨方国。

辛自己或者他的祖先还应该干了其他什么好事。

我小心的去翻看其他的竹简,可以初步确定这些竹简有一大部分是记录辛侯的功绩,可惜过于残破,这些竹简碎成一块一块的和木头堆在一起,有的竹简稍微一碰就酥了,或者互相粘连在一块一起发霉变软,只能小心翻找,我在旁边的地上铺上一块防水塑料布,边看边把竹简进行分类,完全看不了,失去研究价值的摆在一起,用得上的放在手边。

又看到一块勉强认得出字迹的,我激动得打手电细瞧,竹简上大意是说东边加固×××,南边×××,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工程项目,这是工程记录一样的东西。

我继续翻,飞快的辨别并确定它们的价值,然后分类摆放,我把上面的一层都择干净,露出底下的一层,底下的更是软成草泥,黑成一团,要不是蹲在这儿一直在清理,我都不知道手里拿了什么,地上一滩烂泥曾经是什么,就不把它们挪动放在塑料布上了。

我开始慢慢翻看这些竹简,分类存放起来。

很多都得回去慢慢根据刀痕猜字,我快速装在一起包好,新翻出来的唯一片看得清的,我就着灯开始细细辨别。

大约是说辛候心存死志,后面几个字我不知道怎么猜,字面意思是“他害怕自己”。

害怕自己?

我怀疑我瞎蒙乱猜的语言水平和识字技术,他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竹简模模糊糊还缺头缺尾,看得我挠心的难受。

也可能是担心自己不能把祖先的荣耀发扬光大?一种自负的自责?

他们倒是喜欢子子孙孙永远的富贵荣耀,这在贵族间很常见,反过来说也是一种鞭策和期盼,比如“子子孙孙永宝用”。

最后那么多竹简中还有研究价值的也只剩下我这里的一小兜,吕行平竟然一直没过来催我,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后我实在翻不到什么看的清字的竹简,剩下的竹简像地板上黑色的污泥。

我把这三根还算完好有信息的竹简用纸包好放进包里面,我做这些前后大概花了一两个小时,脖子和斜方肌已经开始僵硬,这才转头去看吕行平在干什么。

吕行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点燃了青铜方案上那盏放置了千年的青铜灯。

刚才我没细瞧,没想到灯芯灯油依旧能使用,现在幽幽的亮着一豆灯火,燃烧着空间里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氧气,这会离得远了,看着那动物好像也不再那么的抽象,看着就像是一个蹲着的小猴,脑壳在悠悠的发光。

眼睛部位镂空,同样亮着光。

吕行平打开了方案上的漆盒,他并没有打开手电,反而是蹲在那里就着昏暗的灯火在看手里的东西。

“看出来什么了?”我问他。

他却只顾着低头在专心看那东西,并不理会我,竟然看得这么入迷。

我突然想起来自打刚才小高打完招呼出去之后,他好像就一直在那个位置,我在这里摆弄,收拾、归类竹简弄了这么久,他就一直在那里看东西看了那么久。

他在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

他既然什么都看得懂,为什么还要叫上我这个拖油瓶来滩浑水?

我向他走过去,临近了突然在空气里隐约间闻到了一股香气,其中还掺杂着一股极其细微、不易察觉,我却敏锐的嗅闻出来的气味。

这让我感到非常熟悉的味道,并不是寻常的饭味或者马路上的味道,或者割草的味道,一时之间突然想不起来,但我绝对、肯定在哪里经常接触过。

吕行平手里拿着一块软的东西。

绢帛吗?我心说。

从没有机会能够亲眼见过出土的布料,陕西关中不像新疆地区,能把古人连同衣服全须全尾的保存到当代,唐之前的出土绢纱都很少见,最早看到的应该是在文博杂志上看到的子弹库帛书的故事,或者新疆出土的各种团花纹、折枝花纹、簇花纹、动物纹锦。

凑上前一看,竟然确实是一种布料,但严格来说,这种应该也是锦,一种织锦。

织锦上神兽表面无数的小鬼的脸动了起来,震得我顿了一下。

骤然间莫名就涌现出来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我潜意识里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条件反射般的扭头向后面看了看,小高离开的出口外面就是和外层差不多的甬道,并没有任何异常,还是安安静静的。

我环视四周,角落里散落着竹简,有我摆整齐的塑料布,角落里的红陶器物,后面是屏风残片,那些青铜器用品都在原处,吕行平在我面前专心致志的看着织锦。

一切东西都很正常,也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和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基本一样。

看来是我多想了,总是疑神疑鬼。

我自我安慰般的用手电筒胡乱转一通,正准备蹲下身去看吕行平手里的东西,突然光线里闪过去一张面无表情又肿胀的青色人脸,正看着我!

吓得我全身一炸后跳大步!一屁股坐进屏风堆里头!

疼得我龇牙咧嘴,顾不得看后面跌坐在什么东西上了怎么能这么硬!?赶忙拿手电筒再次去照那个的位置,那个人脸出现的位置,正是我们刚才爬出来的缝隙!

只是人脸消失了。

不知道是缩了回去,还是出来了。

我赶紧一边照着裂缝还有周围一边赶紧去拍吕行平,没想到吕行平毫无反应。

我这才知道之前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吕行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还能无比有耐心的等我收拾那些,在他们眼里的最不值钱的破烂竹简收拾了那么久,而且还一句话都不说?

我从后脑勺凉到脚后跟,艰难的强行保持镇定的蹲下去,一面要顾着那个缝隙,防止那诡异的脸再冒出来,一面还要去看吕行平的脸色——只见他瞳孔发散,面无表情。

要不是脸上惨白而不是惨绿,简直和刚才的鬼脸一模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

我试探的轻轻推了推他,谁料他软软滑下去,躺倒在一边。

这下不妙。

“吕行平!”

我撑起他的上半身,探鼻息人倒是还能喘气儿,赶紧用点力招呼他的脸,低声喊他的名字,甚至去掐他的人中,他还是毫无反应?

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我环顾四周,手足无措,慌乱间瞥见方案上燃烧着的青铜灯。

猴子脑壳里豆大一点火明明灭灭,连同它亮着的红眼睛,一起嘲笑着看我。

灯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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