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手臂好麻。

我睡梦中扯了扯手臂,却发现被死死地按压住。

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压在我的肩膀上。

等我睁开眼睛,低头看到搭靠在我肩膀上沉睡的温妮。

顿时立即清醒过来,温妮?怎么回事。

我盯着温妮的睡颜很久,迟迟都还没回神来。脑袋一片的空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手臂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而这一举动,惊醒了沉睡中的温妮。

温妮睁开惺忪的双眼,如同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咪,十分的可爱乖巧。

等会,小猫咪,这样的形容,如此的熟悉。

温妮看着我,眼角还带着些水珠,略带着鼻音地说:“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我怔怔地看着她,手臂不自觉地往肩膀上揉了揉,说:“还行吧,不是很久。”

话刚说出口,如此的似曾相识,我是不是曾经说过这句话,那么温妮的下一句是:这是不是我弄的。

果然,温妮接着就问道:“这是不是我弄的。”

当温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恍神了,我盯着温妮,她就在活生生地坐在这。并没有死去。

狠狠地掐了一把我脸颊上的肉,好疼,真的好疼。

我不是在做梦,温妮真的坐在这里。

随后不安地,小心地捧着温妮的小脸蛋,仔细地端详,感受指尖传来的温热,这种真实感,和之前的梦,是不同的。

“何欣,你没事吧?”温妮关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带着我没察觉的哽咽声:“我只是太高兴了。”说完一把揽住温妮,不停地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而我并不知我这个举动引起周边人的注意。

胖子和李克力转过头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胖子对着温妮问:“她怎么了?”温妮轻轻地摇头。

胖子声音的出现,瞬间把高兴坏了的我吸引过去,我转过头,便看着眼前的胖子,松开了被我抱得无法呼吸的温妮。

抚摸着胖子的脸,呢语:“胖子、胖子。”是有温度的,是有温度的。

胖子显然被我这个冒昧的举动吓到,他就这样傻傻地任着我蹂躏他的脸。

看着真实地胖子在这里,我嘴巴一瘪,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

看到我流眼泪,胖子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往旁边瞥,试图向身边人求助。

我注意到胖子的眼神,看向旁边,只见李克力趴在座椅靠背上,一脸吃瓜地盯着我。

那神情,还是一如从前贱兮兮的模样。“呜——”我抱住激动地抱住李克力,眼泪鼻涕此刻全部倾泻出来。

“啊……呜……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救命,有没有人管一下这个疯子。”李克力挣扎着要把我推开,可是瘦弱的他怎么可能推得开我,他只能拼命地呼救挣扎,“救命,她要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了。”

“啊,已经蹭到了。”他绝望地说。

胖子联合温妮,赶紧把我从李克力身上扒开。

被扒开的我,双眼一闭,难过地再次扎进温妮的怀抱里。

嘴里还喃喃道:“温妮,我……额……我开心,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你们都死掉了……呜……我想救你们,可是、可是我一个都救不了,哇……”我胡乱地说着我曾经经历的事情,如同梦境般,全部哭诉出来,连带着我对他们的思念。

这时我感觉到温妮的手正在温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扫走我难过的情绪。

稍稍等我情绪缓过来的时候,抬头看向温妮,听到温妮很轻,很安心的声音说:“没事了,没事了。”随即抚摸着我的头,给予我温暖且强大的力量。

李克力嫌弃地用纸巾擦拭着衣服上的泪渍,一边用力地擦拭一边恨恨地说:“原来是做了个噩梦,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你也太容易被吓到了吧。”随后又吐槽道:“脏死了。”

“刚刚听你说,你做了个梦,梦到我们都死了?”胖子对着我问。

我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情绪缓过来了,头脑也连带了清醒了很多。

现在想来,我一时之间分不清那个是梦还是真实存在,亦或者是我穿越了。

他看我的表情,沉思了一会,说:“就连自己也不确定吗?”

我扫视了周围,我情绪突然的失控并没有在大范围的引起骚动,像是嘉儿、苏越、半夏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我快速找到月蚀的位置。

他正在看着书,不过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往我这边看去。当看到我也在看着他的时候,他对我笑了笑,眼底丝毫没有笑意。

我赶紧错过与他对视,他见我撇开了目光,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书本上。

不过我和月蚀的对视,尽被胖子收入在眼里,他问:“和月蚀有关吗?”

果然所有事情都躲不过胖子追查,我只好点了点头,犹豫了半会,究竟要不要把胖子牵扯进来。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和月蚀谈判会比较好,毕竟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不想说吗?”胖子试探道,“还是需要时间?”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让我想清楚这个梦是否的真实性。

胖子微微点头,“好吧,等你想清楚之后,再和我说也不迟。”

这时000的话响起,把我们的注意力引过去。

“还有半小时,我们即将到达绿岛。”

000所说的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的话语,每一句每一字,和我心中默读的相同。

忽然想到林嘉宇,但我并不想直接明了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说我有什么心思之类的,只是想起之前的事情,这样明了了地找他,会不会让他产生什么想法,同时我也觉得挺尴尬的。

我对温妮问:“温妮,你有没有镜子?”

温妮一脸疑惑,说:“是有,怎么了吗?”

我想了借口,“没有,刚刚哭过,想看看样子是不是很丑。”

温妮却安慰道:“没有啦,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丑耶。”不过她还是把镜子递给了我。

和温妮道谢后,举起镜子装作在照镜子,实则在找能照的到后面位置的最佳方向。

我不断地移动手中的镜子,可能是行为太过怪异,温妮好奇地问:“你在干嘛?举得这么高。”

我盯着镜子中的情况,脱口而出:“找人。”又发现说错话,立即改口:“不是,只是我想着举得高一点,能看的全面一点。呵呵。”

即使借口十分的蹩脚,但温妮还是相信了,并没有过多的追问。

而我经过十几个角度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头顶。

好的,再往下拉一点,就能看到林嘉宇了。

就当我小心翼翼地往下方向照的时候,头发,小部分额头的皮肤,完整的额头,眉毛。

手掌不断地冒出汗水,我轻轻地吞咽口水,直到一双眼睛出现。

等会,我看着镜中的那双眼睛。

他在看我。

我赶紧把镜子放下,心里大喊:糟了,被他发现我偷看他了。

那双眼睛明明就是在注视着我。

想到这里,我急忙把这个烫手芋头还给温妮。

温妮看着我塞还给她的镜子,问:“你不照了?”

我蜷缩在一侧,自闭当中,说:“不照了。”

“那规则是什么?”姜奈的话音刚出。

我才缓过来000已经说完话了。

我看着姜奈,那一幕幕又浮现出来,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出现,我狰狞地皱起眉头,攥紧手心,我不能让他们死去,我要救他们。

又偏过头看着嘉儿,只见嘉儿嘟着个小嘴,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现在嘉儿应该还没和月蚀合作。如果在这之前能够阻止月蚀的计划,是不是会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何欣,你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说话。”温妮问。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发现除了温妮之外,还有胖子和李克力也在望着我,像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啊,说什么?”

温妮耐心地解释:“李克力提议我们四个人组成一个小队。”

“哦,好啊。”我下意识地回复。

“那我们就成一队了。”李克力宣告。

组成一队,我心里默念。

不对,我猛地意识到情况的不对。组成小组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会由李克力提出来,而且李克力是最反对和我组队的那个。

“怎么了吗?你反悔了?”胖子意识到我的情况有变。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有什么突然的,你自己一直在走神。”李克力吐槽,“喂,你能不能集中一下注意力听听我们说了些啥。”

我略带歉意,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只见他叹了一口,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和你组队是好还是坏。”

不过他们好像也习惯了我时常的出神,只不过这件事给我心中留下了一个疑惑。

而这个莫名的变化,让我开始不自信那个梦的真实性,也就是说,它并没有顺着剧情的发展而进行。

当我还没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前往绿岛的汽车了。

我以为事情会按照不同的情况一直发展的时候,我坐上了副驾驶。

看着旁边这个熟悉的司机,我开启了话痨模式,与司机攀谈起来,谈话的内容和之前的相同,而司机给我的答复正如我所料。当路过面包店的时候,我特别注意面包店架着牌子,和记忆中的一一对的上。

说明这和我记忆中所发生的是一模一样的,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不久,我便看到费拉管家站在庄园的大门静静地等待我们。

黑色的长裙和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她对着我们说:“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我是威尔森庄园的管家,各位可以叫我费拉。”

紧接着我和所想的一样,她介绍完庄园的大体情况后,便会为我们分配房间。

我盯着手中的钥匙,看着面前的木门。

果然,我还是被分配到最后一间卧室。

把钥匙插入有些老旧的门锁,走了进去,扫视一圈,摸了摸干净柔软的床铺,坐在床边。

“好小的房间哦。”笨笨吐槽,“主人好惨。”

“是吗?”我呢喃道,可能已经习惯了吧,当初的抱怨也不复从前。

“真好。”我往床上一仰,陷在被窝当中,感叹:“你们都还在,真好。”

“你在说什么?”笨笨问。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我问。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分离,其实并没有。

我侧身蜷缩在床上,把脸埋进鹅绒的被单中,淡淡的洗衣粉萦绕在鼻间,是很安心的味道。

费拉管家把每一个人的喜好习惯都记得很牢。

知道我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特意用了这种带着花果香的洗衣粉。

过了半会,笨笨才说:“主人,六点半了。”

“嗯。”我不舍地睁开眼,眷恋着这短暂的安宁。

来到客厅,看到苏越已经坐在客厅,看着他一脸郁闷地样子。

我说:“如果你不喜欢你的房间,其实可以不用强迫自己住在里面的。”

苏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按照原来的剧情,我知道苏越房间事情还是和苏越闲聊的时候,他亲口说的,也是现在,只不过没这么早。

“你怎么知道的?”苏越问。

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缓缓解释:“看到的。”

不过我又转变话风,“不过你要住下也没关系。”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是因为苏越的淘汰并不会造成他真正的死亡。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能确认的是,苏越只是简单的淘汰了,但在苏越之后,每一个人死亡,都会在现实中死亡。

所以对于苏越来说,现在淘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苏越回到现实之后,就去做了个全身检查,查出了患有心律失常病。幸好发现的早,能够及时的治疗处理,活到了七十多岁,也算是因祸得福。

没过多久,大家也纷纷地走了楼,享用今晚的晚餐。

因为位置的原因,我抬头便能看见正对坐的林嘉宇,虽然隔着蛮远,中间还有餐具和装饰的花瓶鲜花遮掩,我的目光还是精准地捕抓到他。

手上的筷子拨弄着碗中的米饭,我盯着林嘉宇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他神情动作略显得有些不自在,看着手中的碗,又悄悄地抬头偷瞄我。只是他不停地挑着碗里的饭,却一口都没有吃。

“你干嘛一直盯着林嘉宇看啊。”温妮看着我说,又把视线转向林嘉宇,“你把别人看的都不敢吃饭了。”

我收回眼光,才发现原来自己盯着林嘉宇的时间有些长了,我说:“我才没有盯着他,我只不过是观察一下周围人的举动而已,而且那个方向也不止是他,还有嘉儿啊。”

说到嘉儿,我目光也顺势扫过嘉儿,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她也是只安静地享用晚餐。相比起旁边的林嘉宇,她胃口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想到嘉儿和月蚀的所作所为,我难免开始担心起来,便在温妮的耳边小心嘀咕:“你小心点月蚀和嘉儿。”

温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俩,抬起手挡住嘴,小声地问:“为什么?”

“现在人多嘴杂,找时间再和你解释。”

晚饭过后,他们商量说出去走走,找找有用的信息。

我并没有跟着去,与此同时,我偷偷还让温妮、胖子、李克力别去,因为我有事情要说。

我把集合地点就在温妮的房间,当然一开始除了温妮这位当事人以外,两个大男生是不同意的,但是我以“温妮都不介意,你们两个男人这么婆娘干嘛。”反驳他们的反对。

而且在温妮房间集合也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密道。

我们按照约定聚集在温妮的房间。我熟练地盘坐在地上,两个男生却害羞地站在原地。

我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我梦到的事情和你们说一下。”

接着我把所知道的,所梦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除了关于林嘉宇那部分,毫无保留的,甚至关于他们的死因,也说出来。

李克力坐在椅子上,问:“你怎么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

果然如我所料,我知道我所说的他们可能会不相信,但是我已经做足了准备。

我说:“那我就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我拉开温妮衣柜的柜门,塞满在衣柜里面的玩偶立即滚了出来,散乱一地。

拨开被玩偶掩埋的地板,我对着温妮说:“你能拿一把剪刀给我吗?”

温妮点了点头,立马在房间翻找剪刀,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一把剪刀。

当剪刀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这里竟然有一把剪刀,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我熟练地用剪刀撬开地板,里面出现一个看不见低阴暗的深洞。

“这样,你们相信了吧。”我说。

胖子和李克力面面相觑,点了点头,随后胖子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如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对你们说。”

“我知道了。”胖子说,“不过这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些时间。”

李克力也说:“按你所说的,我们现在要小心提防嘉儿和月蚀喽?”

温妮也点点头,说:“难怪吃饭的时候,你和我说要小心他们,原来是这样。”

之后我们便陷入了沉默,这段沉默直到我们散开才结束。

回到卧室的我,躺在床上,在思考着告诉他们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个结果。

“你说,我这样做是对吗?”我盯着天花板,问道。

“那么主人是希望结局会因此而改变吗?”笨笨反问。

“当然。这场梦境,或者这次穿越是让我回来改变这个结局的,是让我来拯救他们的。”我说。同时还存在另一个原因,那便是让我不再陷入无尽的悔恨当中,漫长地度过我的余生。

“那主人,结局改变又能改变什么呢?”笨笨问。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笨笨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我说:“当然能改变很多,比如结局一旦改变,他们就不会死,你懂吗?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的,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主人,人各有天命,如果你随意改变他人结局,必定会失去些什么。”笨笨回答。

我有些奇怪,怎么笨笨变得如此的神神叨叨的,我便和笨笨说:“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呢。你呀,脑子怎么这么的机械化,有些时候,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了,终会有回报的。”

“主人,你少骗我,那只不过是碗鸡汤。”笨笨说。

“哈哈哈哈。是吗?我忘了说,我本人从小到大最爱喝汤了,特别是鸡汤。”

这次我早早地醒来,躺在床上,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我在等待,等待着温妮的敲门声。

可是等到回忆中的时间,温妮并没有过来敲门,而我也并没有听到外面出现骚动的声响。

我不再继续等下去,起床打开房门,往苏越房间方向看去。

这时苏越的房间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苏越。

他也看向我,对我说:“早啊。”

我望着苏越远去的背影,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不是这样啊。”我喃喃道。

忽然眼前一片的模糊,头好胀,像是灌了铅般,好痛。

痛得我开始出现视幻,恍惚间我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很难闻。

我无法形容那种味道,是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模糊间,我看到开门声,一个人出现在走廊中。

我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看得清楚点。

是月蚀。

我摇摇晃晃地奔向前,揪着他的衣服,说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我说:“不是我,而是你。”

“何欣,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关于WAKEUP游戏公司就10.20火灾事故,你在法庭上所说的是否真实。正如你刚刚所说的,在游戏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特殊意外。”

我看着眼前这个和我说话,西装革履的男人。

又环顾四周,好多的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

他们无一不在看着我,注视我。

他们当中有些哭泣,有些痛苦,有些期待,有些恳求,更多的是漠然。

我看着他们,在看着面前的法官,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捂住脑袋,好痛,好痛。

接着我便听到,“本方证人因身体突发不适,请批准她中止庭审。”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塑胶水杯。

一个西装革履的女子对我说:“还是很不舒服吗?”

我支手扶着额头,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见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下吧,很快就会出庭审结果了。”

“什么庭审,什么结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虚弱地说。

女子见我这么的问,沉思了一会,接着说:“等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果然如她所说的,庭审结果出来了,关于WAKEUP游戏公司就10.20火灾事故,判定为是突发性电源短路引发火灾,并不是游戏本身存在的缺陷导致。

我看着走进来的一群黑西装黑西裤的人,其中一位正是在庭上问我话的男人。

他们便是WAKEUP游戏公司的负责人和法律团队。

“十分的感谢何欣小姐能出庭为我们公司作证。”其中一个年纪五十多岁的男人友好地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那手,停在半空中,过会,我还是回握了。

我明知道不应该这样做的,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

“合作愉快。”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当我走出法院,便看到外面站满了记者和人。

他们举着数条横幅,围得水泄不通,横幅无一不是:WAKEUP游戏公司杀人偿命之类的话语。

我看着这些人,他们拼了命对这边喊着:还我儿子,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犯,你们会遭天谴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若不是有安保人员拦截,他们便会蜂拥而来。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向我飞过来,砸在我的额头上,流出来的液体,腥臭黏糊,糊住了我右眼。

而这个举动,引起了群众的更大的骚动,不少人拍手叫好。

紧接着,是更多的鸡蛋,即使我身边的工作人员护着,依旧抵挡不住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发泄。

我被工作人员推搡着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路过围着的人当中,有不少人还举着各种照片。

而那些照片的面孔,无一不是我熟悉的。

突然我的手臂被一只枯槁的手死死地抓住,像是抓住一丝希望般,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是一个瘦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她并未步入老年,却已经花白了头发。旁边的男人紧紧地扶着她,才不至于让她在拥挤的人流中倒下。

她哭肿的双眼下是浓黑的阴影,每说出一句话,都在消耗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何欣小姐,求求你,求求你,说出真相吧。求求你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枉死啊,求求你,把真相说出来吧。”

我无措地看着她,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想帮她,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任着工作人员推着我往前走。

等我离开拥挤的人群,挤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

“擦擦吧。”一个工作人员递上一条干净的、白色的毛巾。

那白色,白的有些晃眼。

我讷讷地接过毛巾,盯着它。

他见我不用,问:“不擦吗?被吓到了?”

我抬头看着他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发生什么事?”他挑起眉看着我,然后说:“你忘记了吗?”

“我……”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们把我送到家楼下,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门口。

看着家门前的密码锁,什么时候换的?

就当我困惑的时候,门打开了,只见妈妈看似要准备出门,看到我回来了,心疼地说:“你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赶紧牵起我往家里走,对着家里喊:“不用找了,宝贝回来了。”

爸爸才急急忙忙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抓着车钥匙,看见了我这副摸样,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口。随后才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妈对着我说:“你先去洗个热澡,去去晦气,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休息一下。等吃饭的时候在叫你好不好。”妈妈语气很温柔,生怕稍稍大声便会让我情绪爆发。

随后又对着爸爸说:“你还不去买菜做饭。”

我看着浴室里面那些准备好的东西。

躺在盆子里的柚子叶。

在这边的习俗,柚子叶是去晦气的。

最后我还是没用它。

我拿起浴巾擦干头发的水珠,走到房间的书桌上。

自从工作之后,我便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并没有回家里住了。

即使我不在家里住了,妈妈还是会让清洁阿姨把我的房间打扫干净。

我的书桌正对着窗户,窗口外并没有安装防护栏,因为当初装修我要求的。

从我的房间窗户正对着江边,视角广阔,能看到江那边的风景。

而且因为楼层高的原因,在放晴的日子里,能看到大片的蓝天白云。

我打开窗户,想透透屋内的空气。

江边的秋风轻轻地吹过来,吹起了白色的窗帘。

我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窗外的风景,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过会,我突然想到什么,看来这几日我都应该在家里住的,因为这个桌面有些乱,甚至笔连笔盖都没有盖上。

我顺手拉开桌柜,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在里面找到些什么。

当我在杂乱的物品中找到一个陌生的文件袋。

我扯开缠绕的密封线,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份报告,一个U盘,和一张支票。

报告里显示我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分离性遗忘症。

患者时常出现严重的幻听、幻视、思维混乱,并且出现短暂记忆缺失。

拿起着那个黑色的U盘,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写着“何欣”两个字。

我赶紧找出笔记本,想看看这个U盘里面究竟存储什么。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是一段关于心理治疗的视频。

视频很长,有一个小时零五分二十七秒。

视频里,我独坐在镜头面前,面无表情,安静地听着心理治疗师的讲话。

心理治疗师是位女性,声音很温柔却十分的有力,她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过后。

观察到我的开始逐渐进入状态。

便开始问第一个问题:“游戏正在进行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现场?”

我并没有思考,直接回答:“是的。”

“全程吗?”

“是的。”

“他们所有人都在吗?”

我微微皱了眉,很快便舒展开来,回答:“是的。”

心理师停顿了一会,接着问道:“还活着吗?”

听到这句话,我低下了头,手指开始不停地搅动,从紧张的搅动变得愤怒的拉扯,眼睛开始左右撇看。

“何欣,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不需要害怕。”

过了大概两分钟,我才回答道:“是的。”声音很细小,致使我提高了好几个音度才勉强听清楚。

之后视频的我便开始回避任何的回答。

甚至出现反抗、逃避的行为动作。

视频到这里便黑屏了。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进度条,看来他们对我做了不止一次的心理治疗。

这次过了三十秒,屏幕开始出现画面。

依旧同样的室内环境,只是我的状态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我支着个胳膊肘在椅子靠手上,懒散地把身体重心放在胳膊肘上。

“何欣,你还记得游戏的事情吗?”

我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记得。”

“游戏进程是停留在哪个时间?”

我紧闭着双唇,双眼下垂,似乎在努力回想,随后回答:“第二周的第二天。”

“你确定?”

“我确定。”

而这时我看到屏幕外话中显示,何欣所在的游戏进程,经确认是停留在第二周第二天。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当这个问题问出,我懒散的模样开始发生转变,我慢慢地坐直身来。

喃喃地说道:“有火,有火。”

而后目光看向前方,“好大的火。”

随后又再次黑屏。

不过,虽然屏幕不再显示画面,但是却发出嘈杂的声音,很乱,分不清里面的声音词句。

直到有一个清楚的声音出现:“暂停治疗。”

画面再次切断。同样的三十秒过后,屏幕再次出现画面。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视频里的我目光直视前方。

只听到一句:“可以了吗?”

我随即点点头,说:“可以了。”

“那请你讲述一下,关于你在【蜂窝】游戏中,游戏进程到第二周第二天发生的事情。”

“好的。”我说:“第二天,我们一群人吃完早餐后,我就和胖子两人就去了小镇探查情况。然后直到临近中午才回到庄园。我们十个玩家吃完午餐后便各自散开。直到三点的时候所有人陆续回房间休息。三点三十分的时候,庄园发生火灾。”

“为什么会发生火灾?”她问。

我只是直视前方,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我再换个问题,是谁放的火?”她问。

同样的,我依旧没有回答。

而这时我听到治疗团队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片刻,她的声音再次出现,试探性地询问:“那个人是你吗?”

这时屏幕里的我视线开始转移,直到目光注视着镜头,缓缓地开口:

“是我。”

随后,我看着黑色屏幕里自己的那张脸。

那张令我恶心的嘴脸。

“我记起来了。”

“哈哈,我记起来了。”

我拉扯着头发,回忆起那些事情。

是我,亲手放的火。

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火烧死。

我看着桌面上的支票。

耳边响起他说:“希望何欣小姐能出庭作证,WAKEUP公司设计的游戏不存在任何缺陷。”

“这个是个小礼物,请你收下。”

是我,接过了这张支票。

是我,出庭做假证。

是我……全部都是我……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玻璃窗。

我一个跃身,往前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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