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鹿

蒋茵清秀的脸被白光映亮,宋熙舟站在女人的侧方,他清楚的看到那些漂亮的白线像是在吸允着什么,魔修的眼睛开始上翻,嘴角已然干涸的血迹被唾液覆盖,不多时,对方便失去了生息。

那股凝为实质的神识被蒋茵收回,她双手合十,两指瞬间并拢,其余手指收起,一团光韵被拽出。

蒋茵小心翼翼的将那团光韵捧到词安二人面前,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词安接过那团光韵,看着在自己手心中漂浮着的东西,询问道:“我要怎么做?”

“直接将神识沉进这团记忆中便可。”体修恭敬无比,轻声道。

词安依言照做。

万千枯骨哀魂包裹的首座上躺着一名浑身赤/裸的魔物,他大肆灌着烈酒,醉醺醺的搂着一妖艳魔物,眼中恶意满盈,望过来的眼神十分恶劣,词安无法控制这具身体,毕竟只是一段被处理过的记忆,他感受到自己跪了下来,朝那荒淫的魔物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落进耳中的声音有些失真,高台上的魔物忽然开始发怒,将手中的琉璃盏砸下,清亮的液体散发出一股子腥气。

那貌美魔物被其轻而易举的折断了脖颈,没有骨头似的软倒在森森白骨上。

“妖王……去……攻打……”

红光一闪,那团记忆结束。

词安有些可惜的睁开了眼睛,对上宋熙舟担忧的眼神,无声拂了拂他的额发,安慰道:“无碍。”

“蒋茵,还能再施一次吐真术吗?”

体修为难的咽了一口唾液,摇头道:“……弟子无能。”

这段记忆被这魔修掩上好几层障眼法,吐真术不是真的直接让对方说出真话,而是他只能在活着的时候被逼着反复想起那段记忆,很多时候施术到一半,对方就会因为疼痛而说出真话,因此此术得名“吐真”,蒋茵几乎将对方的脑子捣毁才找到这段记忆,再经过处理也只能呈现出那样的效果,全身灵力将近枯竭,此次能成功也让她欣喜不已,但下一次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词安理解的点头,“无事,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言罢,蒋茵便要离开。

宋熙舟眼神平静,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看似力大无穷,却是充满违和的感觉,怕是所用武法不适用于自身身体,“等等。”

蒋茵顿住,揣揣不安的看向宋熙舟,“夫人,有何吩咐?”

宋熙舟将一本闲置多年的武法掏出,竹简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实打实的玄阶功法,“这个你拿去吧。”

就在几天前,词安将身上所有的家当给了宋熙舟,美名其曰叫道侣保管财物,宋熙舟一下子幻视到现实中那些上交工资卡的新婚燕尔的老公,挑眉收下,再不收,难不成等词安忽然没了,自己人财两空?这竹简便是词安下山历练时偶然得来的,他不练体,便搁置了许多年。

这本武法极为讲究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路子,蒋茵有毅力,且十分努力,为了能追上那些男修,每日花费比常人更多的时间煅体,前期效果十分显著,可如今的她已经在筑基后期停留了许多年,许多同期都超过了她,修炼本不应该过于急躁的,可她能感受得到身体已然到达极限……

蒋茵无措的僵在原地,被林逖拍了一下才感激的接过竹简,玄阶的标志十分显眼,女人脸上因为兴奋而充血,她躬身感激道:“谢夫人。”

外门弟子想要得到一本玄阶的功法十分困难,更遑论她还是一个体修,武法更是难寻,这让她如何不兴奋?

词安静静站在宋熙舟旁边,将众人屏退,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道侣把玄阶功法给了谁,词安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的东西便是宋熙舟的,自己的爱人想要怎样处理那些东西就如何处理。

宋熙舟上前一步,牵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手心处的暖意,忽然道:“看到了什么?安哥。”

词安眼神晦暗,一时之间竟有些严肃,他道:“熙舟,我有预感,那场劫难就快要来了……”

牢狱内阴暗无比,陈腐的气味混杂着血腥的难闻味道,戒律堂下方的牢房皆由黄阶固灵铁打造,每逢夜晚便寒冷刺骨,冷硬的锁链自天花板蔓延,将散发着黑气的魔物尸体困在方寸之间,鲜血流了满地,环境十分压抑。

宋熙舟抿起唇瓣,将词安拉出这个逼仄的空间,一路上本想停下行礼的弟子被宋熙舟黑沉的脸色吓得呆在原地,词安无奈的任由爱人拉着自己,心中担忧对方不要气坏了身子。

青年一把将对方按在掌门所住的主峰寝殿内的床榻上,将脸埋在词安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檀香,“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词安将视线投向雕龙画栋的天花板,轻松的捏住宋熙舟的后脖子,反复摩挲,似是要将这块肌肤牢牢映在脑海中:“熙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命数这种东西,我注定……”

词安顿住,他感受着胸前的濡湿,手足无措的直起身子,将青年的头抬起来,宋熙舟很少哭,至少那凡间相爱的十多年里他鲜少看见爱人如此脆弱的袒露自己的柔软。

那年庙内的惊心动魄是一次,洞房花烛夜时欢愉的泪水是一次,前几日他的坦白又是一次……

“莫哭,我会心疼……”词安温柔的将青年眼角的泪水拭去,“熙舟,别哭了好不好?我给你做桃花酥。”

“凭什么是你?我们就不能远走高飞吗?偌大的修真界,就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的修士?那些洞虚、渡劫的修士呢?”宋熙舟已经开始口不择言,胡乱的开口。

词安眼睫轻颤,“即便是为了你能安然站在这片土地上,我也会去……”

他也着实见不得这片漂亮的土地失去生机,爱人无处可去,且,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逃不掉的。

宋熙舟抹掉泪珠,站起身,他要去找主角!哪怕有一线生机,他都要为词安做些什么,不能一直这么坐以待毙!

“熙舟!”词安颓然站起,将青年牢牢锁在怀中。

…………

雪山之巅,江卿许眼神迷离的望着被鹅毛大雪笼罩的远方,一眼望去,皆为皑皑雪色,一壶青竹酿,一夜情丝难掩思凉。

“怎么就喝不醉呢?”

“我还以为……这东西有多好喝,”少年嗤笑一声,一头青丝被他竖起,他将青竹酿举至眼前,忽然道:“怎么谁都喜欢你……”

少年身上沾满鲜血,手心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将他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那散修乃是青峰雪山的浪人,江卿许还记得那人举着一瓶沁人心脾的酒,疯狂发笑的疯癫模样。

散修眼中寒意四射,望着江卿许的眼神诡异至极:“想要解除道侣契的方法?小东西,你拿什么跟我换?”

江卿许警惕的捏着剑,“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帮你取来,我以道心立誓。”

“呵,任何东西?好啊……听好了,小东西,我要你杀了我,我只有这个要求。”

江卿许望着疯疯癫癫的散修,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悔恨以及痛苦收入眼底,少年毫不犹豫的抬手,剑身包裹浓如深潭的幽蓝液体,直直插进男人的胸腔。

“哈哈哈哈哈!!”

散修没有还手,口中涌出鲜血,空旷的雪原回荡着男人的笑声,以及轻而又轻的一句:“小东西,我的心脏,喂给那人……”

“别走我的老路……”

“鹿清,小轩为我取得名字……”

江卿许眼神淡漠的走到男人身前,亲眼目睹对方是如何气息微弱的化作一头漂亮的雪鹿,细软的白色毛发染上鲜红,少年将对方的心脏刨出,鲜血溅上衣衫,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下一秒,天火在巨大的雪鹿身上蔓延。

“很好听。”

江卿许早就听闻雪山之巅生长着一种奇异的雪鹿,可斩情缘,可断来世,本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若宋熙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这人的名字,同当年颁布落花悬赏的人一模一样。

想来又是一段悲剧。

青女站在江卿许的身后,神色复杂,她看得到那头雪鹿身上的红线,二人缘分未尽,这鹿清却早早死去,恐怕那份缘需得来世再续。

“我若是成了这青竹酿,师兄可否会为了品尝一二而选择我?”

言罢,江卿许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逗笑,笑着笑着泪水便夺眶而出,“为什么不是我?”

“哎……”青女轻叹出声,心疼之意令她松懈下来。

江卿许眼神一寒,凌厉的目光伴随摄人心魄的水刃射向青女原本站立的位置。

“谁!”少年声音阴森森的,像是在嚼着骨血。

青女心下一惊,真不愧是她的儿子,当世神子……青女赶忙遁入少年身体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卿许拧眉望着这片苍茫的雪地,除了高山以及白雪,什么都没有。

风发了狠的哀鸣,空寂的可怕,江卿许只觉得莫大的孤独和迷茫将自己笼罩,那颗被他锁进木匣中的雪鹿心脏在散发着银亮的光。

没有人?

少年身着青衣,那是他幼年时记忆里,那个人最为钟爱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好伤心家人们,今天欢天喜地的点了一碗砂锅粉,给我难吃吐了,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能把粉做的这么难吃的店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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